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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說鬼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得得9

  一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杜牧這首哀傷纏綿的詩,寫盡清明的況味。雨紛紛,愁綿綿,意戚戚,情繾倦。許多人,許多事,許多的未了情,不解心,難了願,不圓夢,盡在這清明雨,楊柳風,陌上草,牆裡牆外花里,裊裊婷婷,幻化在雲煙深處。美麗的世界,我們依舊是過客,匆匆來,匆匆去,還沒來得及說再見,還沒來得及說愛你,就已物是人非,黃泉絕,陰陽隔。一杯黃土,幾兩燒紙,那萬千柔腸,隨緩緩升起的煙霧,飄遠,飄遠。一切都塵歸塵,土歸土。生有何喜,死又何悲。

  清明祭祖,掃墓,是中國的傳統節日,也是農曆二十四節氣之一。每年農曆三月初一前後,太陽到達黃經15°時為清明節氣。父親過去每年都在清明節浸種(水稻的種子),五一時插田。現在隨着地球的溫室效應,氣溫逐漸升高,浸種早已提前了。清明前一兩天是寒食節,五代十國時一個名叫雲表的人做《寒食詩》,詩云:“寒食時看郭外春,野人無處不傷神。平原累累添新冢,半是去年來哭人。”作者從佛家的生死輪迴和避世思想出發,指出今年躺在新墳中的便有很多是去年掃墓的人,言外之意是今年來祭掃墓的人也必定有不少明年將被埋入墳墓,道出了人世間新陳代謝的客觀規律。東坡有《寒食帖》又名《黃州寒食詩帖》或《黃州寒食帖》。是蘇軾撰詩並書,墨跡素箋本,那時蘇軾因宋朝最大的文字獄,被貶黃州第三年的寒食節作了二首五言詩:“自我來黃州,已過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兩月秋蕭瑟。卧聞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暗中偷負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頭已白。”;“春江欲入戶,雨勢來不已。小屋如漁舟,蒙蒙水雲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燒濕葦。那知是寒食,但見烏銜紙。君門深九重,墳墓在萬里。也擬哭途窮,死灰吹不起。”此帖是蘇軾行書的代表作。這是一首遣興的詩作,是蘇軾被貶黃州第三年的寒食節所發的 人生之嘆。詩寫得蒼涼多情,表達了蘇軾此時惆悵孤獨的心情。此詩的書法也正是在這種心情和境況下,有感 而出的。通篇書法起伏跌宕,光彩照人,氣勢奔放,而無荒率之筆。“天下第三行書”,也是蘇軾書法作品中的上乘。

  寒食起自春秋戰國時代,相傳晉獻公的妃子驪姬為了讓自己的兒子奚齊繼位,就設毒計謀害太子申生,申生被逼自殺。申生的弟弟重耳,為了躲避禍害,流亡出走。在流亡期間,重耳受盡了屈辱。原來跟着他一道出奔的臣子,大多陸陸續續地各奔出路去了。只剩下少數幾個忠心耿耿的人,一直追隨着他。其中一人叫介子推。有一次,重耳餓暈了過去。介子推為了救重耳,從自己腿上割下了一塊肉,用火烤熟了就送給重耳吃。十九年後,重耳回國做了君主,就是著名春秋五霸之一晉文公。晉文公執政后,對那些和他同甘共苦的臣子大加封賞,唯獨忘了介子推。有人在晉文公面前為介子推叫屈。晉文公猛然憶起舊事,心中有愧,馬上差人去請介子推上朝受賞封官。可是,差人去了幾趟,介子推不來。晉文公只好親自去請。可是,當晉文公來到介子推家時,只見大門緊閉。介子推不願見他,已經背着老母躲進了綿山(今山西介休縣東南)。晉文公便讓他的御林軍上綿山搜索,沒有找到。於是,有人出了個主意說,不如放火燒山,三面點火,留下一方,大火起時介子推會自己走出來的。晉文公乃下令舉火燒山,孰料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大火熄滅后,終究不見介子推出來。上山一看,介子推母子倆抱着一棵燒焦的大柳樹已經死了。晉文公望着介子推的屍體哭拜一陣,然後安葬遺體,發現介子推脊樑堵着個柳樹樹洞,洞里好像有什麼東西。掏出一看,原來是片衣襟,上面題了一首血詩:

  割肉奉君盡丹心,但願主公常清明。

  柳下作鬼終不見,強似伴君作諫臣。

  倘若主公心有我,憶我之時常自省。

  臣在九泉心無愧,勤政清明復清明。

  晉文公將血書藏入袖中。然後把介子推和他的母親分別安葬在那棵燒焦的大柳樹下。為了紀念介子推,晉文公下令把綿山改為“介山”,在山上建立祠堂,並把放火燒山的這一天定為寒食節,曉諭全國,每年這天禁忌煙火,只吃寒食。走時,他伐了一段燒焦的柳木,到宮中做了雙木屐,每天望着它嘆道:“悲哉足下。”“足下”是古人下級對上級或同輩之間相互尊敬的稱呼,據說就是來源於此。第二年,晉文公領着群臣,素服徒步登山祭奠,表示哀悼。行至墳前,只見那棵老柳樹死樹復活,綠枝千條,隨風飄舞。晉文公望着復活的老柳樹,像看見了介子推一樣。他敬重地走到跟前,珍愛地掐了一下枝,編了一個圈兒戴在頭上。祭掃后,晉文公把復活的老柳樹賜名為“清明柳”,又把這天定為清明節。以後,晉文公常把血書袖在身邊,作為鞭策自己執政的座佑銘。他勤政清明,勵精圖治,把國家治理得很好。

  此後,寒食、清明成了全國百姓的隆重節日。每逢寒食,人們即不生火做飯,只吃冷食。

  二

  清明是陰陽兩隔的交流,也是人鬼情未了的宣洩。清明祭祖,也就是拜鬼,人與鬼在這裡零距離接觸,相見。

  我們這裡的風俗是清明前三后四,也就是清明節的前三天和后四天都可以祭拜。祭拜時攜帶鐮刀、鋤頭、鐵鍬等工具,砍乾淨墓上雜生的草木,壘一下坍塌的墓堆。爾後焚香三柱,燃燭兩枝,焚燒紙錢,也有燒假美元,錫箔做的金銀元寶、金條等。更有甚者焚燒出國護照、紙做的美女,塑料的名車。焚燒后,每人跪地三拜,或者三鞠躬,一掛鞭炮響起,說些祖宗保佑,發財之類的話,就告別下山。據我母親說,曾經我奶奶託夢告訴她,那些美元是假的,用不出去。但現在沒有託過這樣的夢,也許美元已經通用了吧。不知奶奶現在冷不冷了,早年是託過夢的,說她的房子又破又舊,總是漏雨,既沒有衣服穿,也沒有被子蓋,窮愁潦倒,很是可憐。可我父親跟我一樣,是個無神論者,不信的。如果真是那樣,奶奶真的是受罪了。奶奶是父親九歲的時候死的,那時叔父才五歲,是得月癆病,崩漏而死。父親說她貪財,生下他和叔叔,沒有修養好,產後幾天就去撿油茶,榨油賣錢買了一座很大的木板房。這木板房我小時候還住過,後來我也經常疑問,驚奇於爺爺這樣一個有這樣一座大房子的人居然是貧農。當然,這房子是奶奶用命換來的。奶奶三十幾歲就病死了,入葬時穿着單薄的破衣服,幾塊門板訂的破棺材,父親哭了幾天幾夜,甚是可憐。奶奶葬在冷退時(俗話說是冰冷退財的時辰),且是雨天,死後第二天就下葬的,不知是被當成了短命鬼還是不潔物什麼的,草草安葬了事。所以父親說他這一輩子恐怕發不了財,我想也是,都六十五了還沒錢,還談什麼發財。爺爺是在我七歲那年病故的,剛好六十歲。死時父母不在身邊,是我捧的靈牌。爺爺是膽結石手術后神智不清時拔了導尿管引起併發症,不治身亡的。對於爺爺,我沒有太多印象,只記得他給我買了個木喇叭,我天天吹着,那是我童年最美好的玩具。後來就在沒有什麼好印象了,印象最深的是他為了討要養老的穀子,扯了一堆稻草,在我的卧室里燒得烏煙瘴氣,然後一鋤頭挖掉堂屋裡的大門,背着揚長而去。這一切是那麼久遠了,卻有那麼深刻,彷彿就在眼前。親人不和,帶給小孩子心靈的創傷,是永遠的。也許我的人情淡漠,與那兒時的心靈創傷有關吧。

  每次燒紙,不管是七月半,還是清明節,我多半要回去的。燒的紙並不多,總共才幾斤,七月半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燒的,清明是在墓前焚燒。說來也怪,給爺爺的那份,總是燃得出奇的快,火急火燎,轉眼就燃完了。奶奶的那份,永遠是慢吞吞的燃,磨磨嘰嘰,時差二倍還多。父親說,爺爺是個大化子(花錢大手大腳,沒算計的那種),缺錢。父親總是再多給他一點。其實客觀看來,靈異的事,確實真實存在。單從永恆不變的燃紙速度就可以看出來。如果有“野鬼"糾纏,也來索要,前幾日總在家中鬧個不停,父親也分出一點,最後燒,放在燃燒的紙堆一米遠的地方,但奇怪的是,往往來不及點火,一口風刮來,那些紙錢便神奇的自己燃燒起來,真跟搶錢一般。

  這類靈異事件,還不止搶紙錢一樁。幾歲時,常跟表姐表妹們玩耍,當時流行一種叫”筆仙“的遊戲,用一個漁翁背在屁股後面裝魚用的魚簍,俗稱”鱉狗“,在上面系了紅領巾。然後大家圍着,擺穩,表姐們念什麼”六仙姑,七仙姑“,具體句子不記得了,那”鱉狗“居然依她們的請示,說點幾下頭,就點幾下頭。現在才知道,那仙女是請不動的,請來的只是貪玩的”小鬼“,高僧開示,是萬萬不能玩的,小心惹”鬼“上身。但那真是童年最大的樂趣,留下一生最美的記憶。

  鬼附身,其實是很平常的事。老一輩的人很有經驗,說是鬼附身時,要抓住被俯身的人的腳後跟,死死抓住,千萬別放,千萬別放他(她)出門,一出門,命就沒了。此事對我來說,就如發生在昨天,就是大腦被洗過千遍,也不會遺忘半分。我差點因此而失去了父親。那年我八歲,讀小學三年級。父親因為嚴重的風濕病,已癱瘓在床半年有餘,解手下不了床,吃飯拿不了筷子,眼見快不行了。一個黑夜,媽媽突然從夢中把我叫醒,神秘而莊嚴地告訴我,今天晚上有鬼!鬼要杠了你爸爸出去。我們要守住你爸爸,把門栓好,千萬別讓他出去,只要腳邁出門檻,就會立即倒地身亡的!背着這神聖的使命,我緊張地和母親栓好了門,在門閂下又撐了扁擔,門邊放了鋤頭。那時沒有電燈,微弱的煤油燈被母親盡量弄到最大,帳子垂着,帳子門緊閉着,父親深深酣睡,一切都那麼寧靜,只有燈火閃爍。一直到午夜,奇迹發生了!一切如母親預料的那樣!癱瘓的父親突然一骨碌起來了,掀開帳門,下地了。我和母親立即警覺起來,做好了戰鬥準備,一場人鬼爭奪的惡仗!只見父親筆直懂得站着,圓睜雙眼,眼珠血紅,那眼球分明不會轉動!父親直挺挺地走過來,徑直對着我們死守的門,他無視我們的存在,我驚呆了!母親怒目圓睜,眉毛倒豎,厲聲斥罵:”你這個惡鬼,老娘今天就要打死你!“迅速抓起早已準備好的,倚在門邊的鋤頭,照着父親前來的腳前,使盡平生的力氣,奮力地一鋤頭砸下,只聽地動山搖的一聲巨響,鋤頭把斷了。天啊,父親猛然停住了腳步,快速轉身,就往床上走去,掀開蚊帳,躺在床上。我們迅速跑過去,只見幾秒鐘過後,父親突然:”哎呦!“一聲大叫,醒了。我們說起方才的事情,父親說一點兒也不知道。只是夢見自己躺在一個挖好的墳坑裡。這是村子里的公雞叫了,媽媽說鬼已經走了,他纏着爸爸好多天了,看我們守的太嚴,母親太過兇惡,最後一搏失敗了,趕在雞叫前,離開了。母親說鬼必須在雞叫前回去,不然他會回不去的。看來,惡鬼真的很厲害,人鬼爭奪戰,成敗一線間。更奇的是,父親的手指居然能上下活動了,我和母親喜極而泣。過了幾天,癱瘓的父親慢慢站了起來,開始掌着牆壁緩緩走路,一月未到,就下地幹活了,健康如初。雖然過去了三十年,這一幕依然那樣清晰,父親那血一樣的眼球,失魂落魄的模樣,仍歷歷在目。心想,如果不是母親那凶神惡煞的氣勢,要我扯腳後跟,怕是只能親手拖着父親的腳絕望地送父親西去,那該是怎樣一種悲痛欲絕!

  雖然如此,父親依然不肯相信有鬼。其實他不過是被自己的業障礙了而已,真相擺在面前,卻打死也不承認。但他常常敘述自己數次見鬼的詳情。一次是十一二歲剛上初中,夜行,與他的一個堂姐為一個死去的親人送信(報喪),他與堂姐一前一後,他行前面,行至故鄉一個叫庵子園(過去這裡曾有過一座尼姑庵,至今還可見巨大的石柱,那一帶有一個墳場)的地方,路邊突然一個黑色的鬼影,他一驚,就失了魂,成天夜夢在那個地方遊盪,一連幾年。那時政府不準信迷信,不準燒紙,也不準喊魂,所以沒人管,後來自己好了。記得我童年時,母親常常給我喊魂的,就是在傍晚時分或夜晚,大聲喊我的名字:XX,回來啊!然後父親應着:回來了!回來了!反覆數遍,意思是把嚇丟的魂喊回來。很喜歡那種喊聲,持續了我整個童年,那是最美的鄉音啊。一次是他住在下面的老屋子,常常和母親聽見鬼赤腳在家裡走來走去的聲音,啪啪啪,午夜傳來,毛骨悚然。一日,他在夢中看見那個赤腳鬼了,光頭圓臉,矮個子。說與老人家聽,老人家告訴他,那是曾經住在這個房子里的人,後來因為做強盜被槍斃了。更有一日,他和母親在廚房中吃飯,聽見隔壁房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緊接着是人走路的聲音。倆人趕過去一看,沒人!門上掛着鎖呢。第二天清早,有人來報喪了,我出嫁在幾十裡外的姑姑死了。人死時,嫁出在外的姑娘會回娘家報信來的。這事在農村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幾乎大多數人都有這樣的靈異體驗。

  農村裡最常見的是那種“豆子鬼”,意思是未成年夭折的,此鬼最喜歡捉弄人,那些開拖拉機的,幾乎都曾經遇見過,他們喜歡追車子。成群追着,撒沙子,大聲喧嘩,放肆笑着,叫着。我叔父就曾經被追過,開着拖拉機,嚇得魂都沒了。我父親也經歷過一次。那是給我外公買棺材,他病重,得買棺材沖喜。我父親走後,舅舅在前,倆人一前一後抬着,還有兩個人跟着。夜晚經過很遠的山路,那沙子撒在棺材上,沙沙直響,時而哈哈大笑,時而竊竊私語,“豆子鬼”跟了幾十里。舅舅是徹底的唯物主義,聽人談怪力亂神,總是大聲呵斥,但這次,他是直言不諱的,的確如是。後來外婆去世時,他告訴我們,外婆的棺材自己爆開了在外婆去世前,張開約一尺多大的口子。去給外婆弔喪時,我在她的棺材前略驚了一下,也沒當回事,後來居然白天都怕,別說晚上睡覺了,如此持續一段時間,確實扛不住,我的唯物主義信念只好變通一下,依妻子的話,到”鬼婆“(女巫婆)那裡看一下。誰鬼娘婆輕描淡寫的說:沒事,自己會好的!但我哪裡肯離開,求她做法。於是,她叫我買了點紙錢,到十字路口燒了,用一根小針將裝着一小杯米的布袋插在樹榦上。說什麼千萬別回頭,依言做了,當晚就一覺睡到大天光。當晚還夢見了躺在棺材里的外婆,被針扎得全身痙攣,極端痛苦。如果知道會這樣,打死我也不這樣做了!我真的愧對外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才做了不該做的事。每每想起,心生內疚。

  自己也曾看見過一次鬼,穿白衣的。是二十多歲吧,當時剛傍晚,我和妻子坐着說話,眼睛看着門外。忽然白光一閃,一個人從欄杆上翻了下去,緊接着,”砰”!的一聲。是人落地的聲音,媽跳樓了!我本能地跳起來,迅速沖了過去,僅僅離我只有五米的距離。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趴在欄杆上向樓下看(這是四樓,我住的地方),樓下空無一物。我迅速的衝進教室里(我母親睡在裡面),大喊,媽!媽!看見媽正在裡面睡覺。我嚇出了一身冷汗,差點癱倒在地。母親還活着,她沒有跳樓!整個過程沒有超過五秒鐘,妻子也看見了,她也嚇了一跳。這是一座新修的教學大樓,除我們之外,從來沒有人住過,哪來鬼跳樓?

  如此靈異現象,不止我遇見,別人也照樣常見。一個我認識的朋友,他常常一個人叉螞拐(青蛙),頭頂掛一個能照兩里路遠的強光燈,手指大的泥鰍也能明察秋毫。一次,正在一條狹窄的田埂路上搜尋螞拐,兩個穿白衣的無頭鬼迎面闖來,無路可躲,頓時魂飛魄喪,急中生智,縱身一跳,跳進下面的水田裡,亡命逃竄,一口氣跑回了家,以後就斷了干此營生的念頭。

  表弟精神病,用刀殺了一個女鄰居,那時我都親歷現場,參與送葬。姨媽家要給死者辦喪事,辦喪事要買棺材。那日尋訪到他們村子里的一戶人家,那戶人家的老頭八十歲了,淡然地說:我知道你們回來買。那木已經做了五十年,上等的好木,是他三十歲那年做的,當時他病得不行了,沖喜用的,如此賤賣,非有特殊原因,哪裡捨得!他說,那死鬼自己來尋了去的,指引這些人來買的。待眾人看時,那木上分明印着幾個泥濘的腳印!看得人直咋舌。他們組裡更有奇聞,一五十歲男子夏夜看水(給禾苗灌水),背着鋤頭走着,突然一陣陰風襲來,直打寒顫,緊接着噼噼啪啪幾聲,重重的就是幾巴掌,卻不見半個人影!鬼打人!天下奇聞。他回家就一病不起,卧床半年。院子里的人當時還看見他臉上,十個指頭印子,分分明明。

  後來自己也有了兒子,就常常給兒子收驚。小孩三歲前最容易受驚嚇,一嚇就夜哭,非藥物可以醫治。相信每個大人都有這種體驗,喊魂,用米收驚,念咒語。這些我都試過,特別是用米收驚。不論你把杯中米怎樣擠,怎樣壓,只要在小孩頭上轉過,必然會陷下一大塊,填滿,壓緊用紗布包着,再轉,馬上又少了,如此幾遍,杯中米不下陷了,便大功告成。兒子如得了神助一般,異常安靜,那效果是立竿見影的,比打了鎮靜劑還快。也有念咒的,只請親戚念幾句咒語,便取得一樣的神效。那外孫女年紀比我大幾歲,卻喊我叫姨爹。那是她女兒收驚時,別人傳給她的咒語,一念即可,什麼秘密都沒有。後來我

  試驗了一下,只要播放“大悲咒”,效果也是一樣的,播放“阿彌陀佛聖號”卻不管用。真理是值得檢驗的,朋友試試就知。妻子上晚班,經常走夜路,一日晚歸,正好碰見一家辦喪事,沒注意,突然就一掛鞭炮響了,妻嚇得雙膝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妻回來說,那個鬼好厲害,面帶菜色,我放了大悲咒,她居然一覺睡到大天光。其實辨別是不是心裡暗示起的作用,很簡單,幾個月,一歲多的小寶寶會告訴我們。我兒子小時,就常常伸手,示意我們邊上有人,可我們什麼也看不見,只起一身雞皮疙瘩。再大點,他就會指着空空的地方,哭着叫奶奶。小孩此時的心是純凈的,他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

  母親也看見過村子里已死的人的鬼魂,看見她挑水,洗菜,在家做家務,以及聽見她洗碗弄出的嘩啦嘩啦的聲音。有一次早上,對我和父親說了她夢見了我的一個自殺的堂姐,以及她的棺材散了,棺材的頭上有一個大補巴。後來父親去了,回來告訴我們,與母親夢中所見,一模一樣。這事,如果我不在現場,我是打死也不肯相信的,人怎麼能先知先覺呢?前數日,大兒(今年十六歲),與我們一起在操場玩,他聽見一個小女孩哭,循聲去找,可就是只聽見哭聲,不見人影,尋了許久,都如此。過來告訴我們,我們淡淡的,說沒什麼。

  其實人活多久,冥冥中自有天定。故鄉那些短命的,死於非命的,他們的親人都能坦然接受,因為他們早就算了命,能活多久,就只能活多久,多一歲都不行。我有個堂哥,撿到一個錢包,裡面有現金300多塊,拿去全部看八字用了。那是看一個八字才幾元前,結果都是一樣的結論,活不過50。後來49歲出車禍死了,死後親戚拿着她的衣服去問娘娘婆(巫婆),一進門,那娘娘婆開口就說:他就跟在後面,渾身血淋淋的!並說出了他的樣貌。嚇得那拿衣服的人趕快丟掉了,用她自己的話說是:“嚇得個半死!”後來,他陰魂不散,在院子里,自己家折騰,弄得院子里雞犬不寧,好多的人都深受其害。他也數次入我和父親的夢裡來,欲奪我們的魂魄。好多人請娘娘婆花了成百上千元,他老婆兒子也不放過,多次讓他們出事,他家為此破廢了數千元,那鬼娘婆要把他封鎮,即用狗血淋起墳墓,讓他永不超生,但他兒子不準。去年在他的遇難日,農曆十一月初二,本村的一個女人也在同一路段,因車禍而亡,也許是他找到替身了吧。村裡有一個男人夜夢跟死去的鄰居們在一起閑聊,第二天腳底扎了一個生鏽的釘子,從我家園子旁邊經過,邊說邊與別人大聲說:“背時(倒霉)得很,昨晚夢見和死人感(講)話,去打一下消炎針。”結果做了皮試,破傷風針打不得,才幾天就感染破傷風,死了。命中注定,多活一天都不能。隔壁有鄰居,其夫開拖拉機,被車扶手擊打胸膛,造成心臟跌落而死,本是相好的,但我父母沒有去弔喪,為此她恨了我家一生,怎麼也想不通。事情有它的原委,我有個姨外婆是鬼娘婆,那一次的前幾天,她到我家玩,閑着沒事,撒飯供養野鬼,不曾想看見一魂來撿飯吃,說就是我家鄰居,囑咐我父母在他遭凶死時千萬別到他家去,以免遭遇橫禍。還叫父親到她腋下去看,但又念及父親看了會害怕,便作罷了。

  莫說農村有鬼,城裡也照樣有。1995年,我在湖南科技學院(當時叫楊梓塘)學習,中文系的主任在上西方現代文學課時非常嚴肅的跟我們說了一個發生在他身邊的靈異故事。當時在晚上,一個新來的青年教師打開自己的卧室門,驚詫地發現,他的床上居然坐着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妙齡少女,十八九歲,異常美麗。他覺得很奇怪,問她怎麼在自己的房內。又問她名字,那少女就是不開口。於是,他擔心起會不會被別人流言蜚語,立即叫來就住在隔壁的系主任,待到看時那少女居然憑空消失了。呆系主任離開,那女子又出現了,還在床上。於是異常驚詫,青年教師又叫來主任,女子又消失了。於是異常驚詫,描繪女子模樣,髮型,裙子顏色、款式,居然就是系主任班上的女學生!她已於去年出車禍死了,死時正穿着這套白色連衣裙。她當時正住在這間房子里。於是,這青年教師第二天就搬了出去。

  三

  生在農村,如果有誰一生不碰見幾次鬼,那就真真奇怪了!古人說人死之後化為鬼,鬼者,歸也,其精氣歸於天,肉歸於地,血歸於水,脈歸於澤,聲歸於雷,動作歸於風,眼歸於日月,骨歸於木,筋歸於山,齒歸於石,油膏歸於露,毛髮歸於草,呼吸之氣化為亡靈而歸於幽冥之間。並註釋說——鬼:形聲。字從卑從厶,卑亦聲。“卑”意為“仿真物”、“模擬物”;“厶”指“自我”。“卑”與“厶”聯合起來表示“自我的仿真物”、“自我的模擬物”、“自我的鏡像物”。認為,活人生活在陽間,人死之後就去了陰間,成為鬼。鬼就是活人的仿真物,是活人死後的影像。佛教所說的鬼道,和中國傳統觀念不同。國人認為:鬼是歸,是人生歸宿。任何人死了都會變成鬼。佛教的生命觀是不斷不常的,既非固定不變,也非徹底斷滅,而是在六道流轉不休。佛教認為,鬼為六道之一,和人一樣,也是一種生命存在形式。

  天界、人間、阿修羅道、畜生道、餓鬼道和地獄,這就是“六道輪迴”。善人直接生極樂世界,惡人直接下地獄,不善不惡者有7~49天的中陰身,然後再轉入六道。自殺的,意外死亡的,天上去不得,地府也不收,會一直在人間遊盪,每七天重複一場死亡的過程,苦不堪言。人死後到那一界去了,陳柏達所著的《五福臨門》記載:

  從一個人的死了以後身體各部的體溫、可以測知他到什麼地方。

  假如一個人死時,從腳下開始冷起,一直冷到頭頂,最後只有頭頂暖熱,而其他地方都冰冷的,就可以知道他成了聖人。

  最後只有眼睛暖熱,而其他地方都冰冷的,升天了。

  最後只有心窩暖熱,下一輩還是做人。

  最後只有腹部暖熱,做餓鬼。

  最後只剩下膝蓋暖熱,做畜生了。

  最後只剩下腳底暖熱,到地獄受苦去了。

  為了便於記憶,經書上有了一首偈頌,可以幫助我們:

  頂聖眼生天,天心餓鬼腹,旁生膝蓋離,地獄足底出。

  (我們要特別注意的是,上面這一測驗方法,只供你作參考用,諸位千萬不要隨便到處亂摸死人的體溫,以免使死者產生憎恨和厭噁心,因為臨終時一旦有了憎恨和厭噁心,恐怕會出生到地獄、餓鬼或畜生等三個不好的地方。探摸時要輕柔小心,切記!)

  餓鬼道一天是我們一個月,餓鬼的壽命,短命的是千歲,長命的是萬歲。鬼喜歡待在陰暗的地方,其實這也不是絕對的,大多數在路上的比較多。只有無德鬼只能待在廁所和一些髒亂的地方,食我們的糞尿、垃圾等。我們在大街上吐口痰,都會有很多餓鬼來爭搶。不是每個鬼都能附身的,他們都要經過閻王的同意,要是隨意附身,這就是犯法。冥府的刑法比陽間的更殘酷。也就是說,不是每個鬼都能來索命的。

  《長阿含經》卷第二十載:世界上到處都是鬼,人民所有的房子里,所有的市場,街道,墳場里,都有熙熙攘攘的鬼,鬼的數量,是人的無數倍!神也到處都是,他們與我們迎面相逢,從我們的身體里穿過,就當我們不存在。所有的樹上都有鬼神,所有的地上都有鬼神。地獄並不真實存在,是人的迷妄形成,有阿鼻地獄、八無間地獄、十八地獄、三十六地獄、一百零八小地獄。

  貪物為怪鬼;貪色為魃鬼;貪惑為魅鬼;貪恨蠱毒鬼;貪憶為歷鬼;貪傲為餓鬼;貪罔為魘鬼;貪明魍魎鬼;貪成役使鬼;貪黨傳送鬼。佛說這些都是出自妄想業而所招引的,假若能了悟菩提,則一切奇妙圓明,本無所有。如此的惡業,本就因為自己所造就出來的,絕非從天而降,也不是從地而出,也不是他人給予的,乃是自己妄想所招隱而來,所以還是得自己承受,在此菩提心中,都是因為浮虛妄想而凝結。冤孽宿債,互相輪迴,欠情的還情,欠債的還錢,六道輪迴,甚至演變成互相殺戮互相吃其肉,變成就好像轉輪一般,互為高下,沒有休息。

  《目連經》記錄了佛住在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的時候,有一天傍晚時分,目連尊者從禪定起來后,就到恆河水邊經行,看到餓鬼道的眾生,每個都受到不同的罪報的真相。

  一個鬼問道:我經常頭痛到底是什麼原因?目連回答說:你前世為人時,喜歡用手杖打人的頭,所以現在受餓鬼報,將來還要受地獄報。

  一個鬼問道:我財產很多但卻喜歡穿破爛的衣服,到底是怎麼回事?目連回答說:你在世為人時曾經布施修福,後來又後悔,所以現在受餓鬼報,將來還要受地獄報。

  一個鬼問道:我經常居無定所,老是睡在街邊巷道,怎麼會這樣呢?目連回答說:你在世為人的時候,有客人到來借住,你不肯答應。等到客人已經不想住了,你又很生氣,因此之故現在受餓鬼報,將來受地獄報。

  ......

  他看見餓鬼道眾生,有的肚子大如瓮,咽喉細如針孔,吞不下食物;有的生殖器腐爛:有的總是被狗追咬;有的被人周而復始地割肉,割完長出來,長出來又割:有的只要一喝水,腹內五臟就會被燒得焦爛,只要一走入水裡,身體馬上就被燒得焦爛,而且焦爛的肌肉還會掉下來露出骨頭,乾渴、痛苦得要:有的又臟又臭,偷吃大便卻被追打;有的自己用銅汁澆頭:有的不是登刀山劍樹地獄,就是墮到火坑或沸騰的湯鍋地獄里;有的不停地吞鐵丸......各有各的原有,各有各的果報。

  妙音居士在打坐時也目睹了地獄:

  孽海。只見那海水翻滾着,湧出很多的斷手斷腳,場面很恐怖,而且還有很多鐵兵鐵狗在追殺那些人。哭喊聲、尖叫聲、嘶殺聲,振天動地,一條污濁的瀑布,飛流直下萬丈深淵;再看那水,竟然是人骨、人肉連同糞水、血水混合而成。這裡黑暗無比,污穢不堪,即使佛的光芒照耀在這兒,仍然深不見底。原來,這裡是最苦的無間地獄,因為人體已經被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他們這裡的刑具是一排巨大的輾壓機。機器的上面有一組直徑二十厘米,長寬約有兩米的大鋼滾筒,下面有巨型的鋼塹板。人在這裡,先是前後身體被活生生的片開,然後放入滾筒輾壓,一根滾筒壓過後,接着又轉入另一根滾筒下壓。那情景很象給相片加壓過塑,不過這裡壓塑的卻是活人!開腸肚的:用活人的腸子來編織魚網的;強水煮人的,身體下去多少就融化多少;炸眼珠的,把炸藥直接塞進眼睛內;挖鼻子的,鼻子挖成洞后還讓糞蛆咬……在經過槍殺地獄的時候,我看見搶劫殺人的人在這裡受罰。還有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犯,他們被綁在那裡,手腳都不能動,眼睜睜地看着槍口對準自己的心臟,扳機扣響,鮮血噴射到幾丈外!寒冰地獄,是先把人體的一部分,或手或腳凍硬凍脆,然後用鎚子細細砸碎。那些人神志清醒,眼看着自己的手腳被凍壞砸碎,真是痛不堪言。當人們捕到大量的活魚,把它們活活凍死再分別切碎的時候,如果能多憐憫一下那些生靈,可能此時,在這層地獄中受罰的人就會少許多。扒皮地獄,是活活地把人皮扒下,鮮血直流,其人痛苦而死後,然後被灑上還魂水,等到他活過來長出新皮的時候,又被扒下人皮,周而復始,永無休止。人類獵取動物的皮草,就是這樣活生生地扒下來的。在火山地獄,許多人在烈火中哭喊,其中還有許多小孩。有的小孩不懂事,把燒殺蟲蟲、螞蟻等小動物當做玩遊戲,結果落得玩火自焚的果報。我們很多人總是把“不知道不為過”當做處世原則,為自己的罪過找借口,可惜宇宙的原則卻不是這樣,“世人不知有因果,因果從未饒過人”,因果報應的確是宇宙的原則和生命的真相。無知和愚昧只能讓人類肆無忌憚,自墮地獄,這是那些唯物主義者始料不及的。餓鬼道眾生,個個餓得骨瘦如柴,渴得口腔冒火,食管細如針,胃腸大如山,永遠吃不飽。好不容易吃到的,也都是些剩飯菜加糞水之類惡臭不堪的東西。佛告訴我們,念一句阿彌陀佛,就可以破一層地獄。

  然而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僅僅只是心裡的幻象。《大寶積經》說:譬如畫師。自手畫作夜叉鬼像。見已怖畏。迷悶躄地。一切凡夫。亦復如是。自造色聲香味觸故。往來生死。受諸苦惱。而不自覺。

  就是說,比如畫師,自己畫了一幅夜叉鬼像,見了不免心生怖,甚至嚇得昏迷仆倒在地。一切的凡夫也是這樣,自己起惑造業,自造色、聲、香、味、觸等,並且執為實有,越執越迷,一直造業受報下去,受生死輪迴之苦。眾生為境相所縛,受這些苦惱,不能自覺性空,不能解脫。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莊子·齊物論》:“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後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後知此其大夢也。”原意謂死為大覺,則生為大夢。覺,就是覺醒。大千世界,奧妙無窮,誰又真正讀懂了自然?花開荼蘼,相生相剋,自然露在我們眼前的僅僅是他的冰山一角。實在不忍心告訴你,我們的人生僅僅是大夢一場!在這場大夢裡,你扮演了什麼角色?演繹着怎樣的愛恨情仇?但夢終究是夢,終究不過幻境一常——“覺后空空曉大千”!俗話說:信者有,不信者無,你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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