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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燃掉你的同學情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pp958

  這幾天工作很累,但並未因為累而覺的充實。

  正想到周公那裡調整一下混沌的大腦,忽然我那破舊的小靈通傳來嘶啞的《秋天不回來》,接過一聽,是一葉知秋打來的,說難得回趟家想看看我。

  一葉知秋是我中學時的一位老同學,我記得他的家是在牧區——白音爾山蘇木的,目前在深圳一家中外合資公司上班。我打起精神理理了頭髮,洗了把臉。又找一塊手絹把眼鏡擦亮——理由是想看看當年那個大才子如今變成什麼樣子。剛剛做完這些他就推門進來了:

  “呵呵,好么?”

  “還是老樣子唄!”

  我打量一下老同學,發現他的變化很大,一身的西裝革履遮蓋了當年的書生意氣,成熟了不少,皮膚也白皙了許多,談吐與學生時期的“木納”成了強烈的反差。

  “你真還是老樣子,五年沒見,你的變化不太大呀!”他這樣說我。

  我問問他工作和生活環境如何?想家嗎?之類的話題,沒想到這樣他的話匣子就打開了:

  “工作環境不錯,不想家!”我驚訝地問為什麼,他說,工作和生活環境條件一流,已經買了一套100多平米的樓房,又有浴室,每天都要洗澡,一天不洗身子就癢得難受。他說家鄉人太髒了,一年也就不見洗兩次澡。我說,你們牧區那裡條件不方便嘛!他撇撇嘴說那些人不過是為自己的“懶”而找借口罷了。

  這話讓我回想起前年偶爾去他家鄉一次,他爸爸熱情地去跑很遠的路打水,我也隨同,他們吃的水是從一口四十幾米深的水井裡打上來,而且是相鄰的幾個嘎查合用一口井。他爸爸還告訴我,這口井是由嘎查長打報告到蘇木,蘇木打報告到旗政府,旗政府又轉到水利部門層層落實,光打印的材料就上百張,蓋的章就數不清了,最後才來了一個打井隊,據說這打井的費用就花了八千多元,上級給撥了些錢,嘎查牧民們自籌點錢,打井隊走時又捆走了嘎查的三頭肥羊,說是費用不夠,拿這幾頭羊頂了(後來這幾個人中其中的一個因此事受到的行政處分)。但牧民們還是歡天喜地的,因為人和羊能喝到足夠的水了……

  今天聽到他的這翻話,想起前年在他家喝的那杯並不清澈的水,我心裡翻騰的是不僅是憤怒,還有悲哀:當初你在家鄉時天天洗澡來嗎?如果沒有,那也是為你的懶而找的借口嗎?但這話我沒有說出來,只說你的變化太大了……

  為了避開他橫飛的唾沫星,我想轉移一下話題。“你聽說了嗎?這幾天第二醫院門前發生了火災,有三處房屋被焚毀,一間商店,兩處飯店,飯店有兩個服務員被燒死了,可憐她們還是十七八歲的孩子。”

  他平靜地說:

  “這個是天災人禍,很正常的,全國幾乎每天都在發生。”

  “問題是過去兩個多星期了,火災原因還沒有查出來。”

  他說:“家鄉那些廢物能做什麼,這個查不出來也很正常”

  “你不知道,我一看到那三個黑洞洞的房子心就不好受,聽說那兩個服務員是農村來的,家裡很窮,死亡到現在還沒有告訴她們的母親,只說到外地打工去了。”我難過地說。

  他說:“有什麼難過的,你太天真了,天下流浪的孩子以後都去你家吃飯?”

  我霍地站起來:“那你說我應該怎樣想?她們活該?”

  他翻了翻白眼球說:“可不就是倒霉催的活該唄!”

  ……

  我獃獃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覺得他太陌生了,陌生得讓人陣陣發冷,去飯店打工的大都是農村的孩子,如果不是因為家裡窮讀不起書,誰願意把兒女送去飯店打工?難道你不是從農村裡出來的?怎麼沒有一點同情心。我不想再對着他的那“冷酷”的面孔,那面孔讓我想起了一個詞——“猙獰”。

  直到他說夠了,說累了才告辭:走了,哎呀,回來一趟這兒請那叫的,酒可沒少喝,明天回去看看老爸老媽,後天就得出發了,公司那邊老是打電話催……我揮揮手,連再見都沒有說。我心裡已經把這位同學的位置剔除了。

  夜深了,我確實也累了,但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依然氣憤填膺。

  我不明白,家鄉就是生你養你的父母,你這樣詆毀家鄉人,難道不是在詆毀自己的爹娘、兄弟、姐妹?這與叛徒何異?別忘了,你的爹娘現在依然還在自己的家鄉生活;依然還在喝着從很遠處打來的並不清潔的水;你的姐妹為了生活依然還在那什麼人什麼事都能遇到的飯店當服務員;你的兄弟為了爹媽只能供得起你這棵高蒿子讀書而甘願放棄學業,依然還在那到現在都沒有綠意的荒山上守着那每天都吃不飽的十幾隻山羊。你想到過他們的感受嗎?

  記得有這樣一句話:“吃不飽怨娘、吃飽了罵娘。”有錯的總是娘。想想看,娘確實有錯,有錯的是娘十月懷胎,忍着劇痛,抱着對生活充滿了希望的心情,沒想到卻生出你這樣一個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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