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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大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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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大舅在兄弟中排行第三,小時侯我認為他又高又大就叫他大舅,我是唯一叫他大舅的人。

  從有記憶的那天起我就生活在大舅身邊,家裡還有姥姥,那是屬於我的三口之家。

  記得那時每天清晨我都要送大舅到大門口,當晚霞映紅了半邊天的時侯我就傻傻地站在大門口等大舅下班回家。當大舅的身影在拐彎處出現時我便歡呼着迎上去,大舅停下車順手一搭我就坐到自行車的大樑上了,然後非讓他帶我轉一圈才肯回家。

  吃過晚飯後大舅都會帶我去看電影,電影散場后大舅就把我馱在脖子上,騎在大舅的脖子上揪揪他的耳朵,按按他的鼻子,一路上唱着笑着鬧着開心極了!到家後跟大舅一起洗腳,他不用動手,我用小腳丫使勁地給他搓,他樂哈哈地誇我洗的乾淨。每天只要看見大舅躺下,不管多困我都要爬到他的大肚子上跳舞,跳累了笑傻了才肯睡覺。

  大舅不在家的時候我就和家裡的燕子玩,因為我喜歡大舅就讓一個燕子家族在家裡的房樑上落戶。燕子每天都很忙,先是現銜泥築巢,然後產卵孵卵,小燕子孵出來時很可愛,它們張着小黃嘴喳喳地叫個不停。小燕子學飛的時候我最高興,它們被我追的滿屋亂飛。小燕子羽翼豐滿的時候它們全家就飛回南方,第二年春天它們還會飛回來,回到我們的家。大舅的家是我的天堂,我是大舅的天使。他們視我為掌上明珠,我也給他們寂寞的生活帶來了無窮的樂趣。

  五歲那年母親帶我回老家一趟,粗心的母親在我感冒的時候沒有及時治療而留下了隱患。再回到大舅家時我已經不是那個健康的小天使了,大舅看着不對就帶我去醫院檢查,結果是肺結核,而且很嚴重。那時治療這種病的葯很難買,母親要帶我回家任我自生自滅,而大舅決不放棄堅持把我留下治療。母親扔下我走了,從此給我治病成了大舅的事。他除了四處託人給我買葯還儘力給我增加營養,從此大舅帶飯的飯盒就成了我的寶盒,每天接大舅變成了接飯盒,飯盒裡的好吃的每天都會有新花樣,那時侯只有我想不到的沒有我吃不到的。

  那時我夜裡常常發燒,只要發現不對大舅和姥姥都要背着我去醫院,有時天亮才回家,而大舅放下我又得去上班。就這樣在大舅和姥姥的精心照顧下我漸漸的好起來,我又變成了那個快樂的天使。

  七歲父母要接我回他們的家,儘管大舅和姥姥都不捨得讓我走,可也只能眼睜睜任他們把我帶走。從此我從天堂來到了離地獄很近的人間,在父母家裡我必須要照顧弟弟妹妹,而我根本不會哄他倆,因此我的苦難開始了,只要看到弟弟或妹妹哭,父親對我輕則訓斥重則一頓胖揍。有一次因為妹妹哭父親一腳就把我踹趴下了,我剛爬起來又是一腳,再起來還是一腳,一腳一腳直到我趴在地上再也不敢起來。以後再挨打也不敢跑了。在父母身邊總是戰戰驚驚,只要看到弟弟、妹妹哭嚇的我更是無處藏身。

  那時候只有在夜裡躺在冰冷的炕梢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只有在夢裡才能回到那個三口之家,那個屬於我的天堂。

  終於上學了,經過父母的允許,我可以到大舅家過寒暑假了。大舅家還是天堂,可是燕子沒了,姥姥說我走後,大舅就把燕子趕走了,他們根本就不喜歡燕子,為了哄我開心,才讓燕子安家的,天堂里的日子過得很快,當父親來接我,我只能流着眼淚回到人間。

  我長大了,大舅老了退休了,身體也不如從前了,每次去看他們,總是在街邊那些退休的老人中找到大舅,而大舅總是叫我先回家,等大舅回家時,會帶一些我愛吃的東西,大舅疼我,我也心疼大舅,那時大舅的夜晚很難熬,只要他一躺下就不停的咳嗽,他咳一聲我的心就疼一下,我總是問大舅你喝水嗎?喝水會好一些,大就總是無奈的搖搖頭,每天直道聽到大舅的鼾聲,我的心才能稍稍平靜,大舅得的是肺病,是職業病。

  我結婚了,生孩子了,姥姥去世了,大舅無法忍受孤獨,就搬到他兒子家了。因此我就很少去看他了。

  直到有一天噩耗傳來,大舅的肺病轉成癌了,將不久於人世,我傻了,心很痛,我去看大舅,他看到我很高興,也因為我不幸的婚姻而難過,那兩天我守在大舅的身邊一步也不肯離開,生怕一離開就見不到他了,可因不幸的婚姻我不得不離開病重的大舅,臨走時大舅那不捨得眼神讓我心痛,他含着淚讓我還來看他,我使勁的點下頭只說了三個字“我會的”然後轉身離開,我怕大舅看見我滿臉的淚水,我也怕看到他絕望的眼神。

  大舅過生日我去了,當看到大舅時我的心碎了,大舅的額頭上有一道紅腫的傷口,臉上還有幾處破皮的地方還沒有結痂,手背腫腫的皮下全是淤血,我摸着大舅的臉,淚水奪眶而出,大舅告訴我他打針的時候睡著了,從床上掉下來摔了一下,我無話可說,有的只是一種難言的自責,肝腸寸斷的痛。

  三天後,大舅去世了,守着大舅的遺體,握着他冰冷的手,我的心涼了,大舅被推去火化的一剎那我萬念俱灰,我最親最親的人離開我了,我永遠失去了回報他的機會了。行屍走肉般的我抱着大舅的遺像,獃獃的看着大舅的骨灰盒被漸漸的埋上,我的心也死了,也跟大舅葬在一起了。

  之後的幾年中,我每一個夜晚都是在生離死別的夢中哭醒,我的眼睛不好了,醫生說因為哭得太多,我的眼睛提前衰老了,我再也不能做我喜歡的針線活了。

  如今二十年過去了,想起當年的生離死別仍然不能自已,仍然淚流不止……

  因此我將對大舅的這份感情寫下,並告訴大舅,我沒有忘了他,從來就沒有!如果有來生我不做他的外甥女,我一定要做他的女兒,那樣就可以永遠不離開他,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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