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我想永遠對你說聲再見

　　文、水墨年花。筆名、獨傲。

　　我永生難忘的一次經歷。

　　一說火車，大家都知道，都熟悉。現在不坐火車的人，恐怕是少之又少。是啊！人的一生中，幾乎誰都離不開火車，誰都會與火車為伍。然而，我卻特別不喜歡坐火車。原因，車廂裡面太擁擠，太沒有人情味。這不，車上的人都板着一張張茄子似的面孔，如同六月的苦瓜那麼難看，就好像誰欠了誰多少錢似的。有時，就為爭一個座位，爭得面紅耳赤，甚至還大打出手，鬧得烏煙瘴氣。但我更不喜歡等火車。那等車的滋味，讓我這個急性子的人的心裡，是既着急又難受。在候車室里等火車，路過的火車隆隆的響聲、車站播音員不標準而又帶方言的普通話，總是讓我的耳朵發麻，心裡發虛和煩躁。

　　小時候，我很少坐火車的。自打懂事的時候起，幾乎每年就花一兩毛錢，坐一次每個小站都停靠的，綠顏色的要走不走的慢火車。那還是到外婆家裡去拜年。而回來，是沒有條件坐車的。因為，家裡考慮，要省幾毛錢。於是，辛苦的父親，只好騎着我或者牽着我走路回家。還記得去外婆家，要是碰上正月火車緊張的話，那就只能坐普普通通的黑乎乎的裝煤的統統廂了。統統廂里沒有光線，人挨着人的擠站在一起，相互的望着對方，但就是誰都不說話。呵呵，臘月里，就那嘴裡和鼻孔裡面噴出來的水蒸霧氣，都能夠把對方的臉遮上大半邊的。於是，誰吃了什麼東西的，嘴裡就打着什麼樣的嗝氣味。加上有的身上不知道，已經有多長的時間沒洗澡了。於是乎，那刺鼻難聞的餿味什麼的，就全部往人的鼻孔裡面鑽，讓你一發懵一暈車的就想嘔吐……哎！幹嘛呀？站台上熙熙攘攘吵鬧不休的人群，也就為了那幾公里的路程，能夠讓自己的腳休閑一下的，還真要花費不少的精力和耐力。也許，就是那時候坐火車那種擁擠的現象，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以至於，就讓我一生厭倦了火車的緣故吧！

　　感受頗深的坐火車，是在八十年代的初期。那是當兵的時候，第一次坐長途火車去遠門。那將近有一千公里的路程，讓那嗷嗷直叫的每小時不到六十公里的火車，一停一靠的跑了整整的二十多個小時才到目的地。好在那個時候，都是傻年輕人，連個撲克都不會打，就坐在車上，傻望着車外向後跑動的和我們捉迷藏似的山山水水，我們居然還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好高興，甚至還感覺蠻過癮特別新鮮的。

　　真正記憶猶新永遠難忘的，是八五年快過春節的時候回家探親。好不容易，才擠上沒有空調的車廂裡面冷冰冰的老式火車。一上車，我就發覺車裡面的人，其實也不是特別的多。只不過上車的時候，人們喜歡老習慣的堵在車門口的擠着上車，生怕自己上不來。於是，這就讓以前很少坐車的我產生錯覺，感覺好像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有很多人要上車。終於，我上車后按着車票的號碼，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本來，在候車室等了幾個小時的火車，已經是蠻累的。正當我穩穩噹噹的坐在我的車位上，打算睡一個好覺的時候。我突然的發現我的座位旁邊，站着一位年紀有七十歲以上，而穿着補丁打補丁的普通老人。那滿頭的白髮和滄桑，帶着深深皺紋的面孔，就讓我想起了我自己家裡已過花甲年邁的外公。再加上那個年代在部隊，當兵的學雷鋒是真學得有模有樣，連唱歌和辦黑板報的題材，都是以學雷鋒為榜樣的。於是，穿着綠色軍裝的我，就只好站起身的把老人恭恭敬敬的拉上了我自己的座位。我，就只能站着了。

　　站，軍人應該是有軍人站相的，抬頭挺胸收腹，就是軍人最起碼的要求。於是，那傻不琉球的我，就很規規矩矩的站在了車的過道的中間。好在那個時候，車上推小車賣東西的還不多，秩序也比較好。根本就沒有東西，影響我站立的姿勢。可時間長了，我就有點吃不消。沉重的雙腿灌着鉛似的，站得我身體直打哆嗦，已經開始受不了了。於是，自己稱別人沒注意，我故意吃麵包的時候，就偷偷的把屁股輕輕的靠在座位的旁邊，意思是想借一點力。可我吃麵包的，又不能自己一個人獨吃，還得把挎包里那少得可憐的麵包，分一半給那樣子很可憐的老人吃。車就在一停一靠中，緩緩的前進着，我站着發麻的雙腿越來越不行了。眼看着火車那隆隆的響聲，也離我家鄉越來越近了。而那位坐着我座位的老人，也始終不做聲。我給他的麵包，他也不講客氣，伸着那雙長滿老繭枯瘦的老手接過就吃，就好像天經地義。而別人，也就認為我們是名副其實的爺孫倆了。二十個小時過去了，終於，老人總算在我到的站的前一個站，要提前下車了。只見他一站起身來，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對着我舉了一個大拇指。突然，他流着眼淚的整個的人，噗通的一聲就對着我跪下了，慌得我連忙死死的扶起了老人。而旁邊的人，都只是把眼睛里那冷冷的光線向我射過來。我惶恐的心也沒有想那麼多。只是當時，我始終有一點不明白：老人怎麼還是一句話也不說，是有什麼特別傷心的事讓他難過，還是？直到老人一邊舉着大拇指，一邊嘴巴哦哦呀呀的抹着淚水點着頭的向車下走，我才明白那個老人，原來是個啞巴。望着老人的背影，我沉思了幾分鐘后才回過神來。於是我想，還有一個站，坐一個站就算一個站吧。可當我把自己的屁股，坐上座位的時候，由於人站得太久，加上又冷又餓的緣故，我整個的人都疆硬得坐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活動一下的坐下去，可坐下去的剎那間，只見我的人從座位上一歪，整個的就倒在了旁邊的一位乘客的身上。驚得那乘客張口嘴巴半天合不攏來的，老望着我這個解放軍叔叔.......緊張的我，連一句‘對不起’的話，都還沒有說出口，自己的眼淚突然噴的一下，就成眼眶裡面流到臉上了……

　　到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了整整的二十多年。期間，雖然我也出差或為生計的奔波，而坐過了不少的長途火車，甚至還有一次，火車上的人確實太多，我們好幾個人的擠着站在車上則所里的時候。而一個女士，居然不顧一切的哭着臉的擠着進來，硬死蹲下去，拉下褲子就開始一邊大哭一邊小便等等。儘管這些，在我人生回憶的旅途上，都留下了深深難忘的齒痕。但唯獨那次，給我的印象最深，讓我刻苦銘心。也許，所有的第一次，就和初戀那樣的令人終生的回味和難忘。不知道那位連話都說不出口的可憐的老人，現在還活在這個世上沒有？也許，他早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令他傷感和悲傷的世界，也許，他還在想得到更多的關愛……每當我，一想到他那雙憂鬱無足的眼神，我的心就隱隱作痛。是啊！時間都會把我們每個人送到夕陽的晚霞里。但願，都能留下一個燦爛無比的笑臉在人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