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以過不惑之年，還整日奔波勞累，我看了不忍，便說~媽，別幹了，休息一下。她卻說~盡說傻話~不作你們吃什麼。我捫心自問~是呀！不作我吃什麼~

　　從沒給過她什麼，有的也都是些讓她操心生氣的事。小時候聽維文大喉大叫地唱<母親>覺得挺好玩，現在聽來覺得好心酸。有些事情當真要經歷許多才能體會的。小時候喜歡睡在陽台，躺在涼席上看滿天璀璨的星星，還是那透過高高的石榴樹閃爍着斑駁的光的月亮。那時的母親總是坐在我身旁講故事，:天上一顆星，地下開書齋"也喜歡聽她講月亮上那砍不斷的桂花樹和在月宮住了幾千年的美人~那時的媽媽很年輕，短短的烏黑頭髮，有着她所描述的美人的影子~她總是笑着，有着月光般純潔的笑~她的撫摸很輕柔，有着果凍般潤滑的美好~這都是那時美好的記憶。現在的媽媽以再看不到那時的影子了。母親是一個兩三毛錢都會斤斤計較的人，是一個能把癟得像紙一樣薄的牙膏條擠出牙膏的人。她絕不允許我們把隔夜的飯菜或是放了許久的食物扔掉，在她的定義中，只要東西沒變色變味便還可以吃。我知道吃這些東西的後果是什麼，但我卻不能夠說她，許多回便因此而鬧得十分的不和諧。因此有些當真看不過眼時便趁她不在時偷偷的倒掉，雖過後難免還有口舌之爭，甚至於弄得勢不兩立，但卻也沒法了。作兒子的能為母親做的就只有這些，儘管這些所作所為在她看來是那麼的大逆不道。

　　小時候家裡也闊過，那時的媽媽比較悠閑，喜歡走動，喜歡開玩笑，喜歡說自己能扛起七八十斤的石頭，我雖從沒看她扛過，但確實那時母親的身體是很好的。至從家道衰落後母親的雙手就再沒有停過。在家為家操心，在外為外憂心，從沒再順心過。她總是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發火，為一點小錢小利擔憂。已經很少看到她笑了，那以長滿白絲的頭髮和熬紅的眼睛再也支撐不起那美好的笑容，現實的生活亦不再允許她開玩笑。近年來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差，拖個地擔桶水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況且她太過於節約，什麼都捨不得吃，什麼都捨不得買，能省便省，有了不適也不能過且過。結果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病症，弄得身子越發地虛弱，終於落下了頭痛氣喘的病根。每當病症發作時，睡也睡不安穩，坐亦坐不舒心，找盡了醫生也於事無補，只能藉助藥物止疼而已。為了家庭為了子女，辛辛苦苦操勞了大半輩子，最終還落成這樣的結果。這叫人如何不痛心，如何不自責啊！

　　母親是慈愛的，或者說天下的母親都是慈祥的，有哪位母親不是深深地愛着自己的子女呢！但相對於母親而言，這種愛是無論如何也表達不出的。母親是出生於50年代的人，是吃過文化大革命苦頭的，與許多鄉村婦女一樣，多少還殘留着那時腐敗的思想。因此她對我們所表現出來的關懷和愛便顯得有些的不自然與作做。有時很難接受她以那個時代的標準來衡量現在，一個50年代的人和一個80年代的人很難有共鳴之處，我們難以洞察她們的生活軌跡，同樣的她們也不能理解我們年輕人的生活，上一輩與下一輩之間總是存在者像空氣般透明而難以跨越的隔閡。可能也真因為如此，兩輩之間的距離才會越拉越遠，越來越難以理解吧。

　　母親已經老了，歲月的痕迹爬滿了母親那憔悴蒼桑的臉。本來在她這年齡已經是該享福了，但無能的我又如何讓我那操勞了幾十年的母親停下她那雙早以長滿了老繭的手呢／還不是一樣，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子女，依舊無日無夜的操勞，依舊在為我們是否穿得暖吃得是否飽而牽挂嗎？我們欠母親實在太多太多了，今生今世是無法償還的。而每一位母親又何嘗要子女償還什麼了，只要你好了，作為母親也便沒有什麼私求了。

　　“長大了給你找一個像嫦娥一樣漂亮的媳婦好不好。好啊！那有了媳婦了還要不要媽媽了。為什麼有了媳婦就不要媽媽呢。因為~~~那你要不要媽媽呢。我就要媽媽，不要媳婦了。真的嗎！是真的／”還是那樣的夜，月亮很圓，透過高高的石榴樹閃爍着美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