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是棵開花的樹

　　昨天冷雨綿綿，女兒的家長會還是如期舉行。這次家長會的主題是“感恩”。女兒的學校以各種形式突出感恩主題，期望打動孩子感動家長。我由於忙很少參加女兒的家長會，可這一次居然讓我淚流滿面。念親恩，學感恩，我做到了嗎？我為了自己所謂的理想和前途，常年奔波在外，也常以忙為理由沒有回家看看。今天，我想起了家鄉的母親，你是否安好？白頭髮又多了幾根？皺紋又多了幾行？有時幾個月連電話就很少打回去，可是我常得到母親的電話問候，真的是兒行千里母擔憂啊。母親，我想起了你，我擋不住對你的回憶。

　　那是個瘋狂而貧窮的年代。母親每天忙碌，但就是不能給我足夠的白米飯吃。看到兒子瘦弱的樣子，我依稀記得她哭了很多次。她和父親吃的東西我看不到，但每天都給我一點米飯，用小布袋縫好放在鍋里煮，熟的時候就從布袋拿出。如此艱難的生活卻讓母親堅定了一個信念：兒子必須讀書。她認識的字很少，因為窮的緣故只讀了小學二年級。高強度的勞作使原來漂亮的母親顯得很衰老，可她從沒有在我的面前抱怨過。她常從生產隊長那裡借來報紙，晚上的時候，藉助昏黃的煤油燈教我識字。其實她也認不了幾個字，但她就把認識的字教會我，以至於我讀小學的時候就比其他同學認識的字多了，常常得到老師的表揚。有時，母親還給我講一些故事。我清楚的記得她曾經給我講了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在我幼小的心靈里，我就知道兒子應該為母親做點什麼，尤其是在危難當頭的時候。有一天，村裡召開大會。母親回來了，她分明流了眼淚。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沿，似乎還低聲哭泣。我跑過去，拉着母親的手，也急的哭了。母親突然抱起我，邊哭邊說：“你要爭氣。別人都說你將來是個乞丐命……”我不知道乞丐是什麼，但知道肯定不是好的。原來，今天的大會不是開會，而是看了一場川劇折子戲《狀元與乞丐》。同看的有鄰居的大媽們，邊看邊議論。有個大媽就把我和另一個大媽的兒子的未來作了安排，說鄰居大媽的兒子將來是個做狀元的命，我只能當乞丐。最可惡的是還從面相進行了分析。我小時候長得瘦小，皮膚很黑，很不招人喜歡。母親沒有看完就怒氣沖沖回來了。母親要我答應她，將來一定要出人頭地。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就拚命的點頭。小學成績一直領先，恐怕跟母親的強烈願望有關吧。

　　上初中的時候，我跟幾個懶散的人混在一起，還學會了抽煙賭博，成績一落千丈。母親知道了，她打了我，她邊打邊哭。過了好幾天，母親還在哭。懵懂的我覺得自己對不起她，鼓足勇氣向她道歉。母親撫摸着我的頭，低低地說：“我再苦再累就不怕，你要為我爭口氣呀。”也許母親良苦用心打動了我，我下定決心刻苦用功讀書。成績起來了，母親笑了，我看到母親的笑容中有幾許心酸幾許期待。後來，班上流行武俠小說和言情小說，什麼梁羽生古龍金庸，什麼瓊瑤席娟，我都讀。一次放假回家，同學的一本《冰河洗劍錄》借給我讀。回家後手里不離這本書。母親似乎很感動，還給我煮了麵條荷包蛋。晚上，夜深了，我沉浸在武俠的世界里，馳騁縱橫。第二天返校的時候，我走得很匆忙，半路上我想起了還有那本小說沒有拿走。正急着趕回去，恰好遇到母親急急忙忙追來了。她手裡正拿着那本小說。“孩子，走的這麼急，把這本書就忘了帶走……”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可是，不識字的母親啊，你知道你手中拿的是一本武俠小說呀。你還以為你兒子很用功讀書呢。望着母親離去的背影，一股酸楚的淚水順着鼻子留下來，我不敢去搽拭，任憑它泛濫流淌……

　　後來我工作了，很少回家，母親總是安慰我，她不在乎得到什麼，只要我過得好就是她最大的快樂。我發現母親很老了，頭髮里夾雜着銀絲，脊背也彎曲了，身體不再硬朗。後來查出得了糖尿病，我更擔憂母親了。可是自己卻找不到足夠的時間回去陪陪她，哪怕在她面前說一句問候的話。有人說，父親像一把傘，為我們遮風避雨，但我要說母親是一棵開花的樹，把自己的芬芳消散給了孩子，最後變成落葉的樹，在人生的四季后衰敗枯萎。母親啊，願你安康，請接受我最真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