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母，在橋頭

　　人的一生要走很多的路，人的一生要過很多座橋。唯有故鄉的阡陌才有母親留下的層層腳印，唯有故鄉的橋頭才有母親望穿秋水的身影。

　　十五年前我從故鄉的小石橋頭淚別我華髮如麻的老母親，母親用她那補的不能再補的對襟衣角擦不干她流淌的淚水，老母親用她那厚重如鐵餅的大手握着我的手卻我的心疼碎，養兒為了防老，可我的肩頭卻不能缷下老母親肩頭如山的重負，離別母親的日子，老母親的心頭藏着冰封的哀愁，離別母親的日子，我的心頭刻着失落的憂傷，對母親的牽挂把我瘦成一彎新月，年過六旬的母親，每天都要面朝黃土背朝青天的日日辛勞，把母親的腰身鑄成一把如釣的鐮刀，收穫着歲月的無奈和辛酸，老母親顫立於烈日稻田中揮汗如雨無依無助的景象，把我的夢時時刻刻疼醒。

　　母親一年比一年蒼老，我一年比一年走的更遠，我在天涯亡命的打工，能多加一個班我都要和領班苦苦的哀求，一分錢就能撐直一點老母親如鐮的腰身，對母親的牽腸掛肚壓的我夜夜是鄉愁，夢裡夜夜與母親相依在故鄉的橋頭，慰藉母子彼此失落的心靈，離別是為了生存，離別是為了尊嚴。

　　離別不是逃離原始的山村，故鄉雖窮，可故鄉卻有雲淡天高的長空，卻有草長鶯飛一望無垠的原野，故鄉雖窮，可故鄉卻有厚重如山的鄉情，卻有冰清玉潔的村姑，穩重憨厚的小伙……。

　　他鄉，燈紅酒綠的繁華都市，卻沒有一張能讓心靈躺下安睡的床，他鄉寸土寸金，卻處處見到討要血汗錢的農民工……。

　　我已厭倦漂泊和流浪，我已疲憊他鄉的殘酷和自私。他鄉讓我來也兩手空空，現也兩手空空，不是我虛度了年華，而是我從一口噴血的陷阱跳入另一口貪婪的陷阱！我徹徹底底輸給了無情赤祼祼的殘酷現實，金錢把人變成妖和魔，金錢把人的靈魂扭曲的恐怖而猙獰。抓不完的貪官污史前赴後繼，殺不完的黑惡勢力前赴後繼，販毒走私明目張胆，官商勾結暗渡陳倉，警匪一家欺弱怕強，男盜女娼道德淪喪，食品安全監管失控，貪得無厭利欲熏心的奸商們無視環境的保護，造成天災人禍此起彼伏。豆腐渣工程無處不在，喪盡天良的奸商大腕雙手沾滿了不知多少人的鮮血，可他們卻能醉生夢死的逍遙法外……人與人的關係露骨到只能用金錢和權勢維繫。人情人性人格其實早已消亡泯滅。人性和道德淪喪成，繁華都市地下一條條惡性污染的陰溝暗河，發出熏天的毒臭。

　　故鄉原始落後，故鄉的小橋歷盡百年風霜雪雨依然堅固，呵護着故鄉父老鄉親們朝出晚歸永遠的平安，故鄉默默無聞，故鄉的河水裡戲嘻着成群的水鳥，魚蝦歡跳，故鄉沒有高樓大廈，老父老母用雙手砌起的土屋冬暖夏涼，日夜流淌着歲月的溫馨，故鄉，我原生態的故鄉。故鄉的水是甘甘甜甜的，故鄉的天是藍藍晶晶的，故鄉的山是青青蔥蔥的，故鄉的人是純純潔潔的，故鄉的小橋是平平安安的……。我慶幸我故鄉的原始，我慶幸我故鄉的貧窮，我慶幸故鄉沒有被貪婪的眼睛盯上。

　　十五年後，老母親已長眠故鄉橋頭十三個春秋，十三年對母親的懷念，把我打工的歲月打的濕濕沉沉的，今天兒又是一貧如洗，但今天兒還有兩個可愛的寶貝女兒，她們是我最大的財富，我要盡一個父親的責任，那怕累斷我的筋骨，我也要把她們養大成人，世上永有直情在，東莞市婦聯的黎部長、尹部長和東城文化中心的康健主任、徐老師、錢老師、張老師等了解我的困境后，立刻和社會有關愛心組織取得聯繫，把我兩個女兒的秋季學費，這個最大難題解決了。所以一個人走運時，要想到倒霉，不要得意過了頭，倒霉時，要想到走運，不必垂頭喪氣，不要輕言放棄，心態決定命運。

　　我今天雖然失去了金錢，但我一下子又獲得了親情，我的兄弟姐妹朋友一下子又圍護在我的周圍。沒有親情，再多的金錢也是貧窮，沒有愛情，再多的金錢也是災難，沒有友情，再多的金錢也是孤獨，沒有人性，再多的金錢也救不了自己的命，我從百萬富翁被人掠得身無分文，但我不認為是失敗，而是一種新生。

　　兩手空空，一無所有的我才能被逼回生我養我的故土，今天我的心愿快要成真了，等女兒們放了署假，我將一頭扎進故鄉的懷抱，療養我流了十幾年血的傷口，長跪父母的墳前，燒上如山的紙錢，補上不孝兒十幾年的虧欠。

　　老母親，安息在故鄉的橋頭，娘還在橋頭等我，娘還在牽挂着我，娘還在祝福着我。

　　母愛，是亭亭玉立的仙荷，聖潔而溫馨無限，善良無私的母愛，滋潤出人間一彎彎幸福的港灣！偉大而堅強的母愛，呵護人類生生不息代代相傳！唯有母愛，才能勒住脫韁的野馬，唯有母愛，才能拽回出竅的靈魂！唯有母愛，才能溫暖冰涼的世界！唯有母愛，才是恆古不變的真愛……！母愛，天下第一大愛！

　　娘是故鄉，沒有娘的故鄉，故鄉就成了娘，故鄉啊！您是我葉落歸根的聖地凈土。

　　娘啊！兒好想您，兒在夢裡等您，兒在淚里等您！

　　娘啊！您在故鄉的橋頭等兒，兒等您，在故鄉的橋頭！

　　作者：劉明祥，河南固始人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東莞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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