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童話
手機:M版 分類:傷感散文 編輯:pp958
其實他們也是這麼說我的,像個瘦死的駱駝,但,是個比馬大不了的駱駝.我躺在白色的床上,看到的還是白色的牆,以及白色窗帘.隔床的是個比我還小的小男孩。
那時候才感覺到活着就是一種幸福,我看着這些白檬的蒼白,其實我很希望來一場異常的烏雲。那些凶趔的閃電可以驚醒我每一節褪色的承諾,但是結果總在那束映着黎明的淺黃上演着安慰,其實我知道,我坦然勉對那不屬於我的金光,儘管他會很排斥我活躍的生命細胞。還有窗帘上扎着的一個小小藍色的腰束,我記得陽光會變異成如注射器上的幽藍,連同被蔭藍的石磚地板。
每天都會有很多的人看望這個可愛的小男孩,一個把頭髮扎在一側的小女孩天天會在黃昏帶着不同的安香花,然後把上次的花拎走。她說她希望男孩早點好起來,他的世界會一直光明着,黃昏,黃昏里,黃昏以後她會是他的光亮。
我還是挺羨慕小男孩的,他會把他收到的好多好多的禮物送給我,除了那季永不凋謝的安香花。他問我為什麼沒有人來看我,然後他為我哭了,那時候我們住在一起三個星期。他用會說話的眼睛汪起一道明亮的視覺,我在他折射的眼淚里,看到自己茫然的眼神。
我說那束花我很羨慕,很漂亮。在他蒼白的臉頰溜過一絲暈紅。然後他會張大眼睛看着外面的庭院,我期待黎明,他期待着黃昏。很久再未露除自己的表情,摸着自己僵硬的臉龐,好想用指甲輕輕劃破我暗黑的皮膚。
護士定期給我做心跳測儀,我記得她喜歡跑到我的床邊幫我梳通被角,然後不說話就走開。我把頭髮散開,用渙散的目光擁抱視覺,醫生說我的眼神比死人的眼光還要糜爛,其實僅僅沒有焦距而已。男孩還是毫不吝嗇的把禮物分給我,我記得我們彼此穿的是淺藍色的病人服。
三個星期後,我第一次說話,然後麻煩那個護士去買了長長的畫板,還有大張的素描紙。我提着鉛筆,不知道怎麼落筆,其實我無所謂孤獨,沒人來看我也是某些必然的。其實我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小男孩,那些被遺失的卡通素材記憶一點點的被我撕起,因為他和她的眼睛。明亮。
重複那些簡單的勾勒,我樂此不疲,也許我早忘樂自己是個怪異的病人,還有那些糾結的某些痛苦。小男孩很驚訝的看着我,然後小女孩也不再匆匆走開,他們小心翼翼的貼在我身邊。小女孩很喜歡那黑亮的眼睛還有精巧的精靈耳朵。
我說我想畫安徒生的那些小角色。
小男孩說他想聽安徒生的童話。
小女孩還是驚訝地看着我,這個特殊的以及裸露着腐朽的時代里居然還有這麼個男人對安徒生的童話如此透徹。然後我用嘶啞的聲音來剝嚼那些似乎未來得及褪色的童話。
我是在半夜聽到小男孩的夢話:我要聽安徒生的童話,安徒生親口說童話,可惜安徒生已經死了,我要活着的童話。
活着的童話,雖然自我感覺對文字的推敲已然到了很特別的地步,但是,這話真令我失眠了。我不知道怎麼清醒這些文字的某些特定的內涵,像個沉睡的僵吻蟄伏了數億萬年,那個時候我的骨頭竦栗,不是因為害怕。
小男孩康復得比我早,那天他把最後一盆安香花留給了我,然後帶走了我送給他的大堆卡通畫。我不知道這安香是什麼意思,我以為自己可以安詳的離開這個世界,但是我還是活了過來,似乎那活着的童話真的救了我,至少他一直在讓我思考,思考這個我一直未曾體悟到的活着,因為我一直在床上,安靜地躺在床上。
然後,我可以出院了。
其實我感覺到了孤單在逃避我,我不再從屬於任何一個文字,任何一類感情,我狠狠吸取着這些五穀雜糧。只是突然失去關於這個男孩的記憶,好象與自己的過去重疊,可惜那女孩再也不曾出現在我的夢裡。我發覺我像找到了某些自我。
醫生還是會打電話叫我注意調節,他說他都很害怕我傻乎乎的憂鬱症。我已經不再害怕自己犯錯,畢竟我已經活過來了,活着的童話。
我也不再刻意去細膩那幾個字的含義,我因為活着而幸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