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四）——揀蘑菇

　　童年趣事（四）——揀蘑菇

　　當人們還在依稀溫存夏天的殘影時，美麗而多彩的秋天已悄悄爬上了山頂。天氣漸漸地涼爽起來，吵人的蟬聲被秋風吹散了，代替它的是晚間階下石板縫裡蟋蟀的歡唱。

　　幾場秋雨幾場霧后，喜人的蘑菇便破土而出了。剛剛結束了一場對榛子、核桃、山梨的秋收保衛戰，我們這些山裡的孩子顧不得徹底修整，就又投入了蘑菇大戰之中。我們這地方蘑菇有好多種。有白白嫩嫩，碩大如蓬，一排一排生長的趟子蘑；有淡紅色，肉肉的紅蘑；有水靈靈，黃嫩嫩的地黃蘑；有不出則已，一出一片的小灰蘑；有不喜松樹，專喜天然林的榛蘑。還有許多種叫不上來名字，也不敢有人輕易品嘗的五顏六色的蘑菇。這些蘑菇中，我們經常去撿的是灰蘑、榛蘑和紅蘑。灰蘑、榛蘑收穫期短，一般只有半月左右，鮮食味道特鮮美，干食味道會差很多。而紅蘑正好和他們想反，收穫期長，雖然沒有灰、榛兩種蘑菇產量高，卻是干、鮮食用，味道都特別鮮美，很受成年人的青睞。

　　我們這些孩子，揀蘑菇就是圖有趣，從不管哪種蘑菇好吃不好吃，更不問哪種價值高低。不過揀每種蘑菇都有它獨特的樂趣。灰蘑長在乾淨、平坦的落葉松林中，揀此種蘑菇如同秋遊一般。你可以邊眼看着那整齊劃一，如同接受檢閱的儀仗隊一般的松林，耳聽着“啾啾”、“唧唧”的鳥鳴，邊優哉游哉地揀拾那扯成線，連成片，乾乾爽爽的小灰蘑。不要以為這種蘑菇拾得容易，味道就差。其實如果是鮮食，我認為他的味道是野生蘑菇中最鮮美的。那時我們不願意多揀，是因為不好儲藏。現在有了冰箱，城裡人可拿它當寶貝呢！我今年揀了幾筐，至今還有一些儲存在冰箱里，沒捨得吃完呢！

　　紅蘑因為價值一路攀升，因此對於養育它的黑松林來說，真是超負荷的壓力，絕對是供不應求的。但就因為它的稀缺，所以我們每揀到一塊，就享受到一次小小的驚喜。我們揀紅蘑時，松林里經常回蕩的聲音是：“快看啊！我揀了一塊好大的蘑菇！”“啊，我一連揀了四、五塊呦！快來啊！”其實我們這些小夥伴中有幾人是從不吃蘑菇的，但依然是對撿蘑菇這件事興緻勃勃，樂此不疲。

　　紅蘑雖然難揀，但如果機會把握好，還是會有意外收穫的。記得有一次，我和姐姐雨後第二天清晨，第一進入的一片黑松林，結果是捷足先登，遇到了幾小片鮮嫩的紅蘑。我和三姐每人揀了一小筐，惹得小夥伴們好眼紅啊，那種興奮情緒我們一直延續了好久的。但要說真正的難忘還得數那次我和三姐一起揀榛蘑的美妙經歷。

　　父親是村領導從別校“挖來”的他們信得過的教師，所以村裡免費為我家提供了兩間“知識青年”住的土瓦房。房子後面就是學校，學校在一座小山的腳下。小山不高，上面長滿了榛柴棵。

　　一次，我和三姐到山坡上去找尋別人落下的榛子。找着、找着，我忽然發現一簇榛柴棵下有幾塊榛蘑，我連忙喊來三姐。我蹲下剛想揀，忽然看見旁邊的一簇榛柴棵下也長了一圈黃嫩嫩、水靈靈的榛蘑。這些蘑菇挨挨擠擠，像一群剛出殼的小鴨子一樣擠在一起，又像一群天真可愛的孩子正在手拉手仰着笑臉唱着歌。我剛急不可耐地揀了兩塊。就聽見姐姐喊：“快看啊，這麼多！”我直起腰，順着姐姐的手指一看，哇！不得了啊！離我們三步以外的地方，有好幾片黃黃嫩嫩的蘑菇。我們又向上走了幾步，哇！幾乎每一簇榛棵周圍都長出一堆黃黃的蘑菇。我興奮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三姐更是高興得兩眼發直。楞了足有一分鐘，我倆終於緩過勁來，飛奔着跑回家去取筐。這哪裡是揀啊？分明是往筐里拾啊！我們雙手並用，拾了一筐又一筐。好大的筐，好沉的蘑菇啊，好在我家離山上只有二、三百米遠。我們像螞蟻搬家一樣一趟一趟往家運，後來媽媽也參戰了。當我們運到十來筐的時候，這喜訊終於驚動了村裡人。頓時，山上熱鬧起來了，歡笑聲，吵嚷聲此起彼伏。真是人多力量大啊！不到倆小時，一山的蘑菇便被大家揀拾光了。

　　戰鬥結束了，清點了一下戰利品，大家足能從山上揀下六、七十筐蘑菇。只我家就揀了二十多筐。我們把蘑菇用線繩串起來晾曬，近兩米長一串，足有二十多串，把倉房檐都掛滿了！

　　這次揀蘑菇將是我今生輝煌的經歷之一，那麼多的蘑菇，那種大喜過望的感受，絕對是空前絕後的。直到現在，那滿地黃嫩嫩的蘑菇還總進入我的夢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