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牽夢繞武當山

　　魂牽夢繞武當山

　　文/鄭能新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這是一個浪漫飄逸、激情四射的季節，萬物都萌動着勃勃詩意。大地間旺盛的生命氣息彷彿給人注入了無窮的活力，蟄伏一個冬季的精氣神，如火一般一下子被點燃了。

　　此前，無數次在電影里電視上看到萬山朝奉的武當，總被那鬱結人間仙氣的靈山撩撥得魂不守舍，驛動的心靈每每隨着那沾滿仙露的天階向上攀升。人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我算不算仁者姑且不論，但我確實是喜歡山的，這些年，我把足跡印遍了黃山、華山、嵩山、峨眉、九寨等等名山大川，胸襟是一次次開闊了，但依然有那麼一份排遣不去的思緒糾結於心，現在，這份牽挂終於化解了。

　　武當，位於湖北省十堰市境內，是中國著名的道教聖地之一。她以其氣勢恢弘的建築群落，豐厚廣博的歷史文化，特有獨立的自然景觀，博得了“亘古無雙勝境，天下第一仙山”之稱謂。

　　“五里一庵十里宮，丹牆翠瓦望玲瓏。樓台掩映金銀氣，林岫迴環畫鏡中”。

　　走近武當山，你就會覺得明人洪翼聖的這首流傳幾百年的詩，和那些電影電視中的畫面，其實還不足以表現武當的大美，親身感受的武當，展示在你面前的是一種攝人心魄的奇詭和絢麗，實在是一般語言難以描繪和形容的。

　　從逍遙谷棄車徒步上山，沿途歷史遺迹燦若繁星，令人目不暇給。不過，遊人之中，大多似乎都是衝著金頂而來，他們心無旁騖，直朝目標挺進，卻疏離了那一路的古意，芸芸眾生賞景的居多，問道的或者真正能夠用心走進武當歷史的人還是少數，不知這算不算人類的一大遺憾！

　　其實，我也是這過江之鯽中的一員，在親近武當之前，還是少有心理準備，以為武當就是一峰獨秀。真正投入她的懷抱，才知道自己的見識實在是太淺薄了，箭鏃林立的72峰，絕壁深懸的36岩，激湍飛流的24澗，到處流動着中國道教文化濃濃的元素，那五百多處、兩萬餘間的古建廟宇，簡直令我瞠目結舌！直到此時，我才後悔行程的局促，更是嘆息此次只能與這天下第一仙山只有一面之緣！如果不是集體行動，我真的要在武當慢慢地流連她十天半月！

　　不得已，我們也只能成為千萬凡夫俗子中的一個，嘩嘩翻動武當這部道教文化大書，囫圇吞棗，走馬觀花，然後直奔金頂而去。

　　由朝天宮上行，是一條朝山神道，現在都由條石鋪就，由下上望，就是一部天梯直達蒼穹。神道兩旁依舊保持着原始生態，野樹修竹任其生長，雜花老藤隨之縱橫，耳聞鳥啁啾，腳踏蟲唧唧，人與自然融為一體，行走其上，其樂無窮。

　　穿過三道天門和朝聖門，眼界豁然大開。天風拂面，彩霞纏身，頓覺天低地深，“千層樓閣空中起，萬疊雲山足下環”，人如同進入清虛幻境，大有“千煩萬惱盡，縹緲一身輕”之感。

　　此時，放眼四顧，秦楚大地盡收眼底，八千里山川河嶽皆在一望中。有詩讚曰：“直上天門景更幽，金城台殿甲中州。丹梯萬丈雲霞杳，白浪千層雪霧收。點點秦山橫地出，悠悠漢水接天流。銀河夜色清如許，蓬萊何須海上求。”

　　金頂之上，人是摩肩接踵。進香跪拜的，心中默念的，咄咄有聲的，輪番上演着祈求富貴平安的人間鬧劇。金殿之中，真武大帝披髮跣足，着袍執鎧，體態豐潤，英姿魁偉。大帝輕鬆自然的神態，與芸芸眾生的虔誠肅穆比較起來，偉大與平凡更加演繹到了極致，或許，這就是神與人的最大不同之處吧。

　　其實，真正的信佛也好，信神也罷，應該是一種心靈凈化的過程，是一種自我修為的表現，是無欲無求的。但是絕大多數人都達不到這種境界，他們總是渴望神靈保佑，永無止境地追求着那些從不滿足的幸福，很少有人帶着一種空靈的心境參禪悟道，更不會像真武大帝和佛祖那樣，放棄萬人仰止的王位，苦苦修行。如此，人多神佛少也就成為自然了。

　　金殿為銅鑄鎏金仿木結構宮殿式建築，歷經五百多年的風雨雷電，酷暑嚴寒，至今輝煌如初，這不能不說是個人間奇迹。

　　金頂不過彈丸之地，上面是難以久留的，人潮猶如麥浪，一波一波向前推進，自覺不自覺地你就被推向了下山的人流。人人慾登高，高處不勝寒。萬物就是這樣，越是不易得到的東西，企望的人就越多，從眾心態導致很多胸無目標的人也盲目攀附，倒是令那些有備而來的人亂了陣腳，帶一路的遺憾離去。

　　太陽已經西斜，故意避開熙熙攘攘的人流，走了一段幽靜的山路。路是條石鋪成，清涼而又濕漉，歲月在上面留下了許多痕迹，依稀見證着武當歷史的滄桑。臨崖一側的路邊常有屢屢古迹示人，勾留行人腳步。另一邊卻綻放着漫山遍野的桃花，在這折皺的山道上盡情展露恣意的春色。

　　山谷空曠、寂靜，成千上萬的人蟻行其間如同粟之入海。可見，武當確實是修行的好去處，沒有世俗的喧囂，少了凡間的穢氣，處處體現着出超然物外的仙家氣度。獨行其間，靜下心來，就是一次靈魂洗滌的過程。這時候，你再反思幸福指數，其實相當簡單：有飯吃，有衣穿，有一個睡覺的地方，還有被愛的人，你還祈求什麼呢？

　　正在靜心感悟的時候，接到家裡電話，一個友人身陷囹圄。愕然之際，幡然醒悟：其實，最大的幸福就是人身自由啊！

　　走進武當山，不僅確有身臨仙境做一回仙翁之感，更重要的是世俗的靈魂在這裡得到了一次洗禮。對於一般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收穫更大的呢？

　　走進武當山，滿以為先前的那份牽挂已經排遣，其實不然，多少次夢中依然與之纏繞。一回回夢醒之後，仔細體味那半熟悉半陌生的絕妙仙山，總是與武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或許，她將銘刻於我的腦海，一生揮之不去。

　　作者簡介：鄭能新，筆名海濱，湖北英山人，1963年6月出生，大學學歷。曾任英山縣文化館館長、黃岡市群眾藝術館館長，現為黃岡市文聯副主席，黃岡市作家協會副主席、黃岡市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副研究員。已發表、出版文學作品200餘萬字，出版有小說集《遙遠的鄉村》、《變奏》、散文集《心旅》、報告文學集《選擇艱難》。有50多篇入選《小說選刊》、《讀者》、《新華文摘》、《青年文摘》、《青年博覽》、《短篇小說選刊》、《小小說選刊》等國家級選刊、選本。有50多篇獲獎，有多篇作品被選入大、中學生教輔。有作品被介紹到海外，曾獲西班牙“世界華文小說獎”。系湖北作家協會、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理事，為湖北省政府專家津貼獲得者。2008年獲“湖北省十佳文藝青年”稱號。

　　作者單位：湖北省黃岡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黃岡市文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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