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可知道

　　昨天回到家裡，原想去看看村子里近兩年的變化的。但是二老非說旅途勞累，讓我坐下來休息，不讓我出家門。我也就隨了他們的願。其實我也是知道他們心思的，他們只是想讓我這個常年在外的兒子多陪陪她倆。上了年齡的人都是這樣。母親是非常想她的這個小孫女的，在電話里常常絮叨，這次我也就乘着暑假給帶回來了。這孩子其實也不小了，馬上就要上初中。但是母親總是這樣慣着她。我也知道是不好去說的，妻子看看只是笑笑，也沒有去說什麼。都知道奶奶疼孫子是習以為常的。

　　農村的夏日並沒有城市裡那番的炎熱，但還是讓人感到不是很舒服。第二日下午母親說要帶着孫子去摘豆角，於是他們就去了。我和父親兩人在家，鄉下是沒有空調什麼的，所以屋子裡顯得很是悶熱，我看了看父親，他好像是睡著了。我也就沒有去把他吵醒，悄悄地走出門去。外面感覺比屋裡能舒服好多，吹着少許的微風，感覺還似乎能增添些涼意，讓人很是舒心。

　　我走出大門，路上有三兩個老人坐在自家的屋門前乘涼。天上風吹着雲在飄動，路兩邊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現在正是麥收的時節，所以幾乎每家都現在在地里忙碌，路上也就沒有幾個人。

　　其實我是很喜歡農村的，這裡很安靜，也很祥和。沒有城市裡那樣的嘈雜，在這裡我最喜歡的還是那一張張農家人特有的笑臉，很真，很淳樸。

　　“哦，哦。回來嘍！”這是村子里放牛的孩子回家的聲音，他們總是在村子口不遠的地方就開始吆喝的。我以前小的時候也是這樣。這時村子里就開始熱鬧起來了，你會看到各家都會打開大門，不一會路上的人也就多起來了。孩子們開始在路上玩耍，跳皮筋的，打沙包的，捉迷藏的。看起來總會使人不由的想起年少時的那些個歲月。

　　村子里的婦女好像總是這樣的，三五個一群，吃完飯後總會站在一起，討論着東家長，李家短的些事情。我沿路漫步。

　　“嗨，你知道嗎？老李頭家的那個大學上回來了。”村子里的百事通，現在彷彿還是和以往一樣。叉着腿，兩隻手插在腰上，總是把頭仰得高高的。我無意中聽到。

　　“是嗎？我們怎麼不知道！”有人在旁邊搭腔。“唉…可憐老李頭那個老實人了，攤上這樣的兒子！”

　　“是呀！要是我呀！”根子他媽邊說著看了看周圍，放低了聲音說道：“要我早就不認他了，什麼東西呀！”

　　他們還在那裡談論着，我沒有再去注意聽，慢慢地向上走開了。

　　路上的風吹的小了一些，太陽被一片雲彩遮住了。山上看起來綠綠的，讓人的眼睛很舒服。

　　說起老李頭，村子里最老實的人了。也沒人去欺負他。或許都覺得他可憐吧。記得他以前家裡的日子在村子里可以說是中上的。但後來娶了位好吃懶做的媳婦，所以日子就開始走下坡路了。記憶中那女人胖胖的，常常把自己打扮的看起來很嚇人的那種。總共好像在老李頭家過了三年第一年老李頭他爹還在，那女人還不算太過分，但第二年老李頭他爹過世之後，家裡的什麼事情都是那女人說了算的。最後聽村裡人說好像是應為那女人好賭錢，把家裡敗光之後生下了一個孩子后就走了。有人讓老李頭報警，老李頭卻沒有。最後有人傳言說好像是因為賭錢被人家給打死了。但到現在也一直沒出現過。

　　這之後就剩老李頭和這個孩子兩個相依為命。為了讓孩子以後過的出人頭地，老李頭還專門求人請了位先生給孩子起了個名字。叫李煜鍵。老李頭也沒念過什麼書，只知道是先生給起的名字就一定很不錯。起初這個孩子還算懂事，老李頭也一直對他的這個心頭肉百依百順。可後來逐漸的就變了。

　　不知不覺我走到了山上，這裡有大片大片的紫花苜蓿，還開着花，很美麗。微風吹來可以聞到這裡的花香和青草的香氣。天上的雲慢慢離去，露出了陽光。我的心好像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享受過了，真的感覺到被大自然洗禮的感覺很好。

　　不遠的山坡上有個人坐在那裡，嘴上好像搭着旱煙桿，但並沒有去抽。彷彿在想着什麼。我漫步向他走去。因為他帶着農家人自編的草帽，遮着臉。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誰。

　　“嗨，老哥，現在了還不回家么？”我高聲邊走着問道。

　　他反應了一下，看了看我。“馬上就回了，坐在這裡涼快一會。”我慢慢地走近了。

　　“吆，是蛋子呀！啥時回來的？咋沒見你回來呀！”我一看是老李頭，他顯得有些驚奇。他也這樣把我叫習慣了，其實這樣叫我我也感覺會有種真正回到家鄉的感覺。

　　“哦，是老哥你呀！”我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愣住了，記得以前老李頭不是這樣的，現在的臉上沒有肉，就像是正方體或三角體，那臉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些稜角，皮膚黝黑黝黑，鬍子看起來已好幾日沒有去修理，在夕陽下看起來是這樣的憔悴。

　　我回過神來，“我也昨天剛回家的，昨天剛回家有點累也就沒有出門，陪了陪二老。今天下午閑來無事，也就出來轉轉。”

　　“哦。那邊都好吧。”他看着我問道。

　　“還不錯吧，現在習慣了，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習慣。”說著他笑了一下，笑的很憨厚，從他的笑里可以感受的一絲絲的祝福與溫暖。

　　他沉默了一會，抬頭望着天空。像是在想着什麼，我也沒有去問。

　　“你家的孩子也該上初中了吧！”他突然轉過頭來問我。

　　“哦，是啊。女孩子，不好管。也就那麼一個，也把人一天心操的夠嗆。”我笑着說道。

　　他又沉思了一會，慢慢的說道。“是呀，現在的孩子真的讓大人有操不完的心呀！我家的那娃兒，小的時候吧。我說什麼他還是聽話的，記得那時候真的很乖的。”他看了看我，笑了笑，繼續說道：“時間慢慢的過，我也就總希望這他要有出息，可不能像我一樣，當一輩子農民。上了初中之後學習還算很好……。”

　　老李頭慢慢地告訴我，兒子自上了高中之後就漸漸的和自己有了分歧，變得不怎麼回家，就算回家也和他不怎麼說話了。老李頭也就沒在意，讓老李頭高興的是兒子不負所望考上了大學，這真的讓老李頭喜出望外，老李頭說他為這個好幾夜都沒怎麼合眼，他告訴自己兒子將來以後就有望了。可是誰成想，兒子上了大學后，應為在家裡唯我獨尊慣了，所以不怎麼合群，常常和同學鬧矛盾。前段時間因為一件小事就和同學大打出手，不成想把那個學生打得住進了醫院。學校方面通知家長，要求勒令退學。老李頭聽到這個消息后，當時就呆了。他第二天就拿上家裡所有的積蓄三千多元，借了輛自行車就開始向學校趕去。路上騎了五天趕到了學校。老李頭說他差點給學校跪下了，學校方面還算講感情。就要求老李頭承擔所有的醫藥費。老李頭說只要能讓兒子上學，他怎麼都行。可是一看醫藥單子老李頭傻眼了。八千多的醫藥費。老李頭回到家裡東借西湊，只借了七千多，剩下的錢對方看着邊這樣，也就沒再怎麼為難。就這樣算了。

　　沒過多久兒子就放了暑假，老李頭說並沒有想着責怪兒子的。可是誰知道兒子回家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是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我問老李頭為什麼。老李頭含淚告訴我說，兒子嫌他到學校去了，給他丟臉了。

　　老李頭說完好迅速的用手拭乾了淚水。然後抬頭望了望天上落下的太陽，慢慢的拿開旱煙桿，輕輕的在旁邊的石頭上磕了磕。站起身來。笑着對我說：“不要介意呀，今天話有些多，說出來感覺行李還能舒服點。呵呵”他說著向著我笑了笑，“你先不回嗎？”他接着問。

　　我強忍着心酸，向他笑了一下，“老哥你先回吧，我先不回了。”他慢慢的彎着腰轉過了身去，“好吧，那我先走了，還得回家去看看那個小鱉犢子吃飯了沒有。”

　　我的淚水一下模糊了雙眼，我不是為老李頭一人，我是為這天下千千萬萬個父母。我想替他們高喊一聲：“兒子，你可知道。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