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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看長輩遁人世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pp958

  忍看長輩遁人世

  十幾年來,我一個又一個長輩們遁隱人世。雖然他們走出了我的視線,但他們走不出我的心裡。深深的記憶……

  大爺的離世,是我未成人時第一次面對死亡,感覺極恐怖極痛苦的事。記得,深秋的一個夜晚,我們已休息,叔伯二哥來到鄉村敲我家的門,聲稱大爺病危。於是我和父親急沖沖騎自行車趕回老家,一看大爺哪是什麼病危,早已撒手西去,直直地“躺”在門板上。想着大爺好好的一個人突然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喊着大爺,放聲大哭。哭畢,問詢了大爺離世的原因——猛然腿痛。聽罷,我仍難面對現實,仍不相信生與死原來只是一瞬間的事,呆坐在那裡想來,心中不免有些后怕……大爺一生婚事多變,膝下無子女,後事由二爺、三爺、父親和成家后的哥們操辦。或許正因如此,直到現在,每一提起大爺,我們的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回想大爺,他從小給人家當長工,未成年便分擔起了祖父一家生活的重任。之後一直奔忙于田間、莊稼、牛羊、家中。他從未進城享過福,他愛土地、愛作物、愛農村,常常教育我們一個人只有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事實上,他勤勤肯肯,干農活幾十年如一日。他以農為生,視農如生命,他用實際行動大寫了兩個字——農人,他無愧於生他養他的那片土地。安息吧,大爺!綜上所述,權當是我為心安找的不是理由的理由吧!

  奶奶85歲辭世,那天我和父親正好外出,當我們趕回來時,還是未能見她老人家最後一面。聽家裡人講,奶奶走前說自己是熟到的瓜,該落了。可見面對死神的來臨,奶奶是何等的坦然!在我的記憶里,每逢節假日,奶奶便守在院門口向遠處眺望歸家的兒孫,迎接回兒孫,她一邊與我們拉家常一邊做飯,等我們歇過了身肚也餓了,奶奶那香甜可口的農家飯也端上來了。奶奶愛我們,但她的愛絕非溺愛。她給我們做好吃的,同時讓我們幹些力所能及的農活。她常叮囑我們要堂堂正正做人,如若我們做錯了事,她也會像父母一樣連罵帶教育我們。也不知怎麼的,在奶奶家呆的不覺時間長,唯恨時間短,一眨眼一個假期過去了。每當我們走時,奶奶總是送出院門,雙眼含着淚水安頓我們一放假就回來。其實,我們回去充其量也只能給她老人家增累添煩,可她明知累也願意累明知煩也不怕煩,或許這就是人們說的人親人吧,至今想起還感動的我悲從中來,淚流心裡。對我而言,奶奶好比老家的一輪明月,她在月圓,她離去月缺。月缺時節我極少回老家,老家成了我永遠的痛。不過,奶奶的慈祥,奶奶的明理,連同奶奶對我們的愛如同一棵情感的根,牢牢地深埋在我的心裡。恨只恨,面對奶奶給予我的一切,未及我回報萬一,她老人家卻已仙逝了……

  得知三大爺去世的消息,我們趕回了老家。一番痛哭,一番惋惜,為他不幸而去,為他常年拖着的病體。憶往昔,三大爺當過生產隊長,干農活樣樣在先。1958年全國掀起了綠化熱潮,三大爺任勞任怨,誰想竟由此患上了肺結核病。當時由於醫療條件有限,再加上家境貧困,三大爺的這個病非但沒有根除,甚且折磨了他半生。每年一到河凍河開時,三大爺的病發作的愈強烈,他咳嗽得前仰後合。看着他氣短難受,我的心裡也怪不好受。可我又能怎樣呢?印象中,三大爺對我與眾不同。小時的我很頑皮,不是今天破壞了三大爺家的自留地,就是明天打斷了三爺家的豬腿,縱使如此,三大爺也從不罵我,只說:“這孩子!……”我曉得,三大爺的嘆息中充滿了埋怨充滿了無奈,省略的話中有對我的愛撫、對我的善意提醒,言外之意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或許正是三大爺的寬容,在幾個大爺當中,我與三大爺最親昵,幫他干點活,拿可口的食物給他吃,他也願意與我親近,問長問短。如今想起三大爺,我感到悵然若失,唯有一絲溫存在心上。

  接到大姑病危的電話,我立即趕往大姑家。可天不遂人願,當我到達時,大姑剛剛下世。望着大姑的遺容,我心裡感到很惋惜、很失落,同時長出了一口氣,既如此,大姑也算把病痛熬出去了。撫今追昔,嫁到我姑夫家的大姑,家裡生活不富裕,大姑的多半生不是地里忙就是家裡忙,不是做生意供孩子讀書忙,就是喂貂打鬧零用錢補貼家用忙。到晚年本該享清福了,然而晚年的大姑一直被病糾纏着,吃藥、打針,甚而化療,她都剛強地支撐着軀體。我每次去看她,看時揪心,看完嘆。意識里,大姑不僅有剛骨,而且也有主見。在她看來,不管你給別人打工,還是出外謀生,那都不是長遠之計。“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方是一個人的正經出路。在那個多子的時代,大姑家六個孩子三個上了大學,“軍功章”有姑夫的一半,也有大姑的一半。至今這仍是村裡人的美談,我們親戚中的驕傲。每念至此,心便少許撫慰。大姑,走好!

  二大爺走時我在場,被病痛掌控了兩個月的二大爺,起先還能吃點軟食,後來只能靠針劑緩解病痛、維持生命。目睹二大爺骨瘦如柴、疼痛難耐而又說不出一句話便走了的模樣,我覺得二大爺的走未嘗不是一種苦難的解脫。因此,二大爺離去后不久,我未哭出來。我只是沉浸在二大爺疼痛的那個無助的樣子中……直至趕寫二大爺的悼詞,追憶二大爺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一生時,我才情不自禁、歇斯底里地痛苦了一場。不思量自難忘,多年前,我家還是半農半城市戶時,因父親不會耕種地,二大爺便義無反顧地挑起了這個重擔。他由老家趕着馬車,領着三哥、四哥,行走幾十里路到我們家。田地里,他一壟壟犁地,翻開的是土,翻進去的是汗水。他一壟壟播種,播進去的是種子,播出的是希望。可以說,在我生命的歷程中,伴我成長的還有二大爺的辛勞果實呀!常言道:“弟兄生來是兩家”,可二大爺為父親、為我們一家的所作所為,足以令我體驗到了親情的彌足珍貴。一個人幾日、幾月干一件事情不難,難得的是二大爺幾年來始終幫襯着我們,他的大恩大德像一層漂不散的雨露,深深地在我心底珍藏。

  斗轉星移,物是人非。在我記憶的深處,與長輩們度過的歲月是永遠說不盡道不完的……重新追憶長輩們給予我的深情厚愛,感覺是天底下最真實、最純凈、最鮮明、最動人的。無奈,新陳代謝、生老病死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忍看長輩遁人世,留給我的思索有很多:更加珍惜生命,善待人生;更加立身處世,善待長幼……

  長輩們永遠值得我敬重和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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