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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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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過客 標籤:平安城市

  城市的過客

  楊輝峰/文

  這些年,我偶爾去古城西安,作為西安的過客多年了。大學畢業那陣兒,由於學校牌子不亮,加之自個兒經驗不足,找個飯碗不容易。在巴掌大的西安城,我領着一個同學,其實是我一直暗戀的女孩一起找飯碗。曾經有一天晚上,我們從某個大學的招聘會往回趕,車坐對着,可下了車才知道下錯地方了,我們在這座有幾千年歷史的城市邊緣走着,心裡凄惶着,我們迷路了,就胡亂的走。周圍沒有步行的人,黑暗裡吐出來的燈光和車流不停的把我們吞沒,追趕着我們。後來,我只有給在西安工作的同學打電話,我們才到達到了我們要去的目的地。那是關於這個城市令我辛酸的一段記憶。那時候找工作和我現在找對象有一媲,他們省城的皇城根下的西安人很拽,根本不把我們這些不入流的嫩學生看在眼裡。按照當初的理想,我是一直鍾情於編輯或者別的文職工作的,但最終磕磕絆絆走上了教書的道路,對我來說,無不是一種遺憾。我也最終沒有和那個女孩有什麼結果。繁華過後,青春不再,許多的熱情被時間焚為虛無而美麗的墳塋后,那就是絢爛之後的古沉和平靜了,和這古城西安一樣,幾千年的起起落落,並不是命中注定的。愛情不再是愛情,那是人類自欺欺人的把戲,騙別人說愛別人,其實也是騙自己。城市不再是城市,只是一個慾望的海洋,我們身陷其中都有被吞沒和異化的可能。如果說人生最後簡單的剩下吃喝拉撒就顯得毫無用處了,沒有價值感和成就感,一生活於世俗的煩擾和苦痛的深淵,那是要不得的。古城西安不大,可是總把那種從周秦漢唐一路帶着的粗獷犟勁和矜持的王者霸氣,從那吼天動地的秦腔里冒出來。你如果是個外鄉人,初來乍到西安,也許,你會感受到一二與眾不同,那石破天驚般的秦腔說不定會不打招呼地撕扯起你的耳膜和肝腸。護城河內的環城公園就如堆堆麻雀一樣落在古城牆下,繁花綠柳掩映之下,秦腔被硬給趕出城牆縫。我幾次在公交車上都聽得着迷差點誤了站點。西安是個實實在在的古城,古城總如一個沉思的老人,把文明的鬍鬚伸的老長老長。據說,秦腔就是那鬍鬚上最讓人驕傲的光芒。

  記得爺爺活着的時候,說,娃呀,你要好好讀書,將來好到省城謀事,那才是出息呢。轉眼快二十年了,省城我去過了,但最終我沒有在那裡找到一席之地。省報的人事部,還有一些大報雜誌社去過了,沒有任何結果,我被這個城市毫不客氣的拒絕了。西安是有霸氣的,我這個人好象沒有那種宿命。我是鄉下人,沒了那個進城的福分。即使來了,也是匆匆不堪幽夢多的過客。

  那凹凸參差的古城牆總讓我想起,賈平凹筆下的《廢都》,這個曾經繁華了十三個朝代的地方,最終頹廢了,沒有了原先的靈性,是什麼造成的?仿古建築到處是,現代化的設施遍地開花,要不是有現代商業和工業的侵入,可能這個古老的城市就更沒有了什麼生機和活力,沒有了三環的飛躍和地鐵的安營紮寨,沒有了大唐芙蓉園和歷史博物館,沒有了賈平凹高建群們的文化大手筆坐鎮長安,其景況可想而知了。當年杜甫李白的那樣的大腕兒,再也無緣於這座他們曾經名垂千秋,業已面目全非的京畿之地了。他們絕對沒有了那種白髮三千丈的奇崛之思了,沒有了城闕輔三秦的無謂喟嘆了。而今,有的是市井人生和股票房產的慘淡經營,有的是燈紅酒綠和浮華敷衍的歌舞昇平,有的是秦腔飛速走進千家萬戶,有的是滔滔涇渭嗚咽不盡。

  當初,我是嚮往城市的,尤其對這座氣宇古樸神秘的古城。但我只是它的過客,也只能是它的過客。我連一個王朝的背影也來不及看清楚,我沒有翻撿到任何一塊秦磚漢瓦,或者大唐孔方。我在這裡很難安心住下去。

  前年,去了趟西安,在叔叔家裡呆了一些天,也沒有在城牆下去欣賞自樂班的秦腔唱段,沒有去大雁塔或者鐘鼓樓,更沒有去小南門爬城牆。我只是在城外遠遠看着城牆上掛着的幾個大紅燈籠,還有那巨大的火球一樣燃燒的氫氣球,飛竄而上的巨幅廣告。突然間,感到這個曾經承載了多少腥風血雨榮辱得失的城市,突然之間在我的心中的古城莫名的低下去了,黯淡了不少,淪陷於我視線之下。某根神經和這座我本想走進的古城的神經徹底切斷了。要說這麼多年來西安的現代化的規劃和發展讓人稱頌。可是,我卻不能欣慰起來。

  我頭也不回的上了公交車,毫不回頭,直截去城西客運站回家了。古城遂被我遺忘在歷史的幾多綿密的眼淚里。紅塵多少奇才,青史幾番古夢。作為城市的過客,我只能匆忙的來不及告別這座看似頹唐而恁的氣盛的古城。我不屬於城市,更不屬於古城西安,因為它已經喪失了我內心本身所要的那座城市的許多東西。我看到的也許是某斷歷史的殘碑斷章,聽到的可能是漢唐的某段陳年逸事,或者唐詩里某個關於京兆長安的韻腳。

  我內心的古長安離我越來越遠。我徹底的冰涼,是在離這個城市很遙遠的地方,也是在很久沒有去這座古城的時候,是在我誤以為是唐朝的那塊月亮所驚醒留下清淚的某一個夜晚。我從心底掏出幾句我早已經揉碎的唐詩: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

  二○○八年五月六日 臨平

  本文曾發表於:

  《中國鐵路文藝》2009年1期

  《黔溪文學》第四輯2008年版

  作者小介:

  楊輝峰,筆名嘯鶴,陝西禮泉人。生於1982年。世界華人作家協會會員。某出版社編審。有作品在《當代小說》《散文詩》《青年文藝》《現代教育報》《詩文》《新詩大觀》《森林文學》《作文報》《咸陽日報》《寫作導報》《中國文學》《當代文學選萃》《江門文藝》《魯西詩人》《中國鐵路文藝》等發表。有文字入選《中華當代散文大觀》《當代詩歌散文精選》《新中國詩詞聯精品博覽》《華夏散文經典》《文友星系》《長安大歌》《讓我們不要遺忘》《北京詩報和你在一起》《中國當代網絡詩歌年選》《五月,流淚的中國》《80后朦朧詩》等。曾獲全國散文作家論壇一等獎。

  通 聯: 713300 陝西省乾縣城關鎮東大街35號黌學門中學 楊輝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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