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卅日記(之二)茶館的胡言亂語

　　太多太多的茶館、茶摟，是這座大都市獨有的城市特色。

　　泡茶館，歷來是蓉城人的一大嗜好。連彙集在這裡的天南海北的人，也漸漸受其影響愛去坐茶館了。談生意在茶館，要“擱平事兒”得去茶館，休閑、娛樂更非茶館莫屬。“茶館”這個專用短語所涵蓋的意義，在這座城市而今已經被無限擴展了。

　　茶館，歷來就是個“小社會”。走進茶館，能看到世間百態也能聽見南腔北調。光怪陸離的世亊會在氤氳茶香中重新演繹。大至世界局勢，小到雞鳴狗盜的傳聞都會在這裡臉紅筋漲的擴散。無怪四川人把這稱着“擺龍門陣”、“沖殼子”。

　　這裡，是寫作者“撈料”的好地方。於是，我走進茶館。找個適合傾聽八方的位置，坐上“吱嘎”聲聲的竹躺椅，待幺師為我擺上細瓷青花蓋碗，再隔桌一個漂亮的“二郎擔山”托銅壺伸長嘴為我泡上“三花”后，我悄悄鍵開高頻錄音機，便仰躺椅上，－邊佯裝睡覺，一邊楞起耳朵，在嬉笑怒罵戓者幽默風趣的擺談中遊盪。傾聽慷慨激昂的高談闊論和竊竊私語的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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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老子，房價又悄悄在漲了！老百姓買房子又是空了吹！”。“以前也只是賣得慢些，房價幾時跌過？你聽電視、報紙吹牛？”。“一環路以內和城南富人區的房價，嘖嘖嘖——”。“那與我們無關，那是有錢人才買的地方，他們才不怕你漲呢！”……

　　“你去看那些奢侈品商店和專櫃前，凈是些腦滿腸肥的有錢人在擁擠。動輒幾萬到幾十萬的東西，服務員取貨都搞不贏。那刷卡機都刷得發燙。媽的！”。“擠的還有富婆和多少美女嘛，呵呵——”。“你笑人家美女幹啥，人家外國都笑貧不笑娼嘛，要和國際接軌噻。老子要是女人，也要去傍個老‘款爺，或者給個貪官當‘小三’，哈哈！”。……

　　“……你看這物價嘛，比六月的天都變得快，飛起上漲，就只工資不漲。我都三天不敢割肉，老婆都開‘黃腔’（抱怨）了。唉！”。“媽喲！到吃不起飯那天，窮人還不去吃那些有錢人的‘大戶’？哪個叫他鬼兒子們是有錢人？”……

　　“……雜種貪官汚吏，越打越多，越打越大。硬是把民心都貪泠了，貪發了火！”。“要是毛主席在世，哼！大小貪官跑得脫？不殺他個屍山血海！”。“中央也在大力打擊呀！”。“還不是上面有政策貪官有對策。‘大貪’官官相護，又‘大貪’保‘小貪’。還怕你打！”。“老子要是當官，也要貪。都貪為啥我不貪？我不貪，我買官的本錢利息啷個掙得回來嘛。”。“你娃祖墳沒葬好，為啥不岀個‘長征’、‘南下’爺爺？”。“唉！要是把毛主席的治吏政策和現在的經濟政策結合起來，就好了！”……

　　“這個美國佬，到處扇風點火。你看，印度在中印邊境陳重兵盯我西藏，小鬼子占釣魚島，‘越反骨’和‘菲佣’佔南海諸島，連小小個‘泰南蠻’都敢湄公河上殺中國人。”。“新聞發言人天天在抗議呀？嘻嘻——”；“韜光養晦還是應該的。”；“如果要捶這些強盜，我願捐一個月養老金！”；“我不捐，我得過啥子的？”……

　　“你看如今這空氣，污染得好惱火，連個月亮都看不見了！”

　　“我今早晨來，坐三站路費個多小時，公交車堵在中間像條蛛兒蟲爬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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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客舍，鍵開錄音機的播音鍵，雜七雜八的嘈雜聲中，聽到這些凌亂而斷續，還夾雜着咒罵、笑、鬧和感嘆的議論。尤其是，世人那極為普遍的金錢至上的價值觀；人們信仰、道徳，甚至連中華民族傳承數千年的愛國情愫的日漸流失；普通民眾那些因為社會分配的日益不公，和因此而造成的越來越大的貧富懸差，以及日漸高漲的仇富心理；因為官們的“貪腐”，造成平民百姓普遍而且嚴重的“仇官”心態。這些錯綜複雜的城市情緒，還有那一片毛燥而又茫然、迷惘的城市心情。使我的心漸漸有些沉重起來。

　　點支煙走上陽台，望着被萬家璀璨的燈光映照得五光十色的城市夜空。望着城市那七彎八繞層層錯落的座座立交橋，和橋上橋下往來穿梭的車流。望着車水馬龍依然繁忙的大街。望着雪亮的探照燈光中還在忙碌的，黑森林般林立的塔吊和棟棟在建高樓上的人影。聽着街邊一個個“埧埧舞”場那些歡快的樂曲和人聲祥和的熱鬧，心裡又升騰起一股振奮！

　　再不敢去泡魚龍混雜的茶館了。還是在家泡杯“碧螺春”，蜷坐在軟軟的沙發上看“新聞聯播”，賞《戲說歷史》吧。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