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卅日記﹝之一﹞蓉城大印象

　　蓉城卅日記

　　蓉城，一座中國西部現代化國際大都市。來來去去多少回了，但都是行色匆匁的過客。從沒走進，也沒試圖走進他。這回是小住，安頓下來。便每天大街小巷走走，坐坐。看一看，再和人攀談。——試圖閱讀他，或者說想儘可能觸入他。

　　【之一】蓉城大印象

　　這題目似乎太大。然而，這座城市，好象和全國、甚至世界其它大都市一樣，不外乎也就是“大”、“高”、“多”三個字便可形容而已。面積大，樓高，人多，還有高度現代化罷了。但，他還是有其自身的特別之處的。

　　凌空俯視，這座座落在四川盆地的“盆底”，——川西大平原上的大城市，首先映入腦際的物象，是一張碩大而不太規則的圓型蛛網。天府廣場是這張大“蛛網”的中心。縱向幅射，向外延伸的條條大街，是“大蛛網”的經線。圍繞“網心”向外擴展，連接“經線”的一、二、三環路和無數條環形街道，則是“大蛛網”的緯線。“蛛網”經、緯線之間的空隔，便是樓房了。那麼，黏在這張〝網”上的小黑點，是不是行走在這座城市的芸芸眾生呢？

　　穿行在這座城市，又會覺得他極似一幅大圍棋盤。極多，而且極其相似的十字路，是極會使人迷路的。正如當今人們的迷惘一樣，身處信念的十字路口，不知從何處來，更不知往何處去。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很平坦、寬闊，尤其筆直。不是重慶的爬坡上坎，七彎八繞。不象北京的寬則極寬，窄則逼仄。更不是日本東京街道布局的凌亂。他是規則的，劃一的。這大概是蜀人性格豪放和講求規距、方正的文化理念的反應吧。

　　他是一座“來了就不想走”的休閑城市。

　　以川菜為主，又彙集南北四大菜系的眾多飲食風味；麻辣火鍋，麻辣燙串串，麻婆豆腐；川北凉粉、葉兒粑、三大炮、張飛牛肉……等獨具巴、蜀特色的食法、味道和各種名小吃，構成了這座蜚聲中外的美食城和豐富的美食文化。他，能極大的滿足“好吃嘴兒”。

　　彈戲，燈戲，高腔……等唱腔或灰諧風趣，戓婉轉悠揚的川劇；清音、金錢板、楊琴、竹琴、相書（又稱隔壁戲）、諧劇，評書（尤其李白清先生獨創的散打評書）等川味濃郁的曲藝，決定了他又是一座戲曲之城。極能最大限度的飽人眼褔，耳福和悅人心情。

　　杜甫草堂，巴金故居，昭覺寺，青羊宮等眾多儒學聖地和佛、道教場所，以及武侯祠，漢昭烈墓，錦里，寬窄巷子，琴台路等地的三國文化，古民居、民俗文化，還和諧共生地壘建成了這座著名的歷史文化名城。人們來了，會感受到他歷史的悠久和文化底蘊的豐厚。

　　座落在府南河畔和大街小巷，以悅來茶館為龍頭的，獨領風騷的川味茶館，茶客剛落坐上“咯吱”作響的竹躺椅，身穿對襟汗褂，肩撻雪白茶帕，手提長嘴大銅壺的“幺師”（服務員）便會隨着－聲川味十足的“貴客來噠，上茶——”，在你面前麻利地擺上細瓷青花蓋碗，緊接着，幺師再銅壺高舉，隔桌一個漂亮的“蘇秦背劍”，或者舒展的“白鶴亮翅”，抑或是瀟洒的“金雞獨立”姿式，遠遠地伸岀細長的銅壺嘴往茶碗里斟水。茶斟“八分”而不溢，竹桌和滿桌茶客身上絕不會濺一滴水。臨滿了，壺嘴還會一個“鳳凰三點頭”，表示川人的好客和對茶客光臨的感恩。泡上一杯“成都三花”，或打麻將，或打“紙葉子”（川牌），要不就下象棋，或者聽評書。“擺龍門陣”“沖殼子”（閑談）也可以，主隨客便。一碗茶耍一天也不會攆人，照樣殷勤伺侯。

　　街邊、檐下，公園涼亭里，樹蔭下，或者家裡客廳、陽台，到處是方桌一擺，四個人－坐，泡上蓋碗茶，麻將“噼里啪啦”搓起。無怪外省人調侃“飛機上都聽得見成都的麻將聲”。搓餓了，邀朋喚友去露天食攤矮桌前落坐。麻辣燙串串在紅油湯鍋里燙着。剛斟上小酒，就立馬開始嘻嘻哈哈“棒棒，棒棒——雞。”的敲起棒棒拳。蓉城人對這份悠閑頗為自得，滿足地說，打點小麻將，吃點麻辣燙，日子是小康。

　　這些豐富多樣的人生享受，帶給人的愜意、舒心和滿足，的確會讓人“來了就不想走”。然而，蓉城人也不是人人都已宏圖大展，人人都不受生活所累，沒有壓力，沒有緊迫感。或者人人都是內心不焦急、煩燥的閑適者。

　　蓉城，這從容、淡定而悠閑的城市性格，正日漸被迷茫、浮燥的城市心情所替代。

　　這座城市，除酷暑烤人的夏季晴日外，終年，白天難見太陽的身影，晚上看不到月亮的輪廓。灰濛濛昏濁濁的一穹天空和污濁的空氣，令人沉鬱而憋悶。

　　每條大街小巷，每個十字路口，每道高架橋上，密麻麻如螻似蟻涌堵的車流，亂糟糟鳴響的喇叭聲和隨之而起，南腔北調的抱怨、咒罵的嘈雜人聲，還有那到處圍上鐵皮圍欄，把街道挖得千瘡百孔的挖掘機肆無忌憚的轟鳴，好讓人頓生燥煩之火和厭惡之氣。

　　還有那你來我往，摩肩接踵的人流，人人那急沖沖的腳步，那人們面上都或志得意滿，或失落悲戚，或憂愁焦慮，或煩燥不安，或茫然無措，或緊張、警惕的目光，更有那份浮燥，惶惑心理寫在臉上神態，會平白讓人跟着緊張、毛燥起來而心情煩燥的。

　　這城市，又不是－座純粹意義上“來了就不想走”的宜居城市。

　　這座國際大都市，他本來就太過古老、悠久，太過獨特。加之，他又最大限制地接受了中、西方許多不同，甚至對立的意識形態和眾多的文化元素，這就構成了他太過龐大而複雜。而且，他還在飛速成長、壯大，發展，豐富着。我，窮其畢生，恐怕也讀不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