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里的斑駁記憶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老舊的房子，那裡還保留著兒時最純真、最樸實、最美好的東西。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們總會忍不住推開那扇虛掩着的木門，然後咯吱一聲，兒時斑駁的記憶便噴薄而出，縈繞在整個心房。

　　然而，當我走進現實中的老房子，獨自站在偌大而空曠的院子里，一切又變得那樣陌生，或者那樣熟悉。兒時的記憶就像老舊電影的畫面一樣，從我的身邊緩緩流逝，當我拿出雙手想要抓住什麼，掌心卻始終只是一片虛無。如果說記憶就像一片淼無邊際的海洋，那麼此時的我就是一尾迷失方向的細魚，在過去與未來的海潮中不斷地穿梭、游弋……

　　老房子的院子里鋪了一層青石的地板，從小我就在想，那些石頭是如何嚴實無縫地砌在一起的？不過一直沒有找到答案。如今再次站在這青石地板上，它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了。看着裂開縫隙的青石板，看着縫隙中荒蕪雜亂的野草，我突然覺得這一切都變得好陌生了。時光真是一種無情的東西，它也許不會鋒芒畢露地將我們狠狠刺傷，可是卻會悄無聲息地改變我們身邊的一切。它是透過牆壁吹來的縷縷微風，是從檐角滴落的點點雨滴，在不知不覺中就坍圯了歲月的牆角。

　　除了陌生，當然也有一些讓我感到熟悉的東西，比如院中那棵鬱鬱蔥蔥的春芽樹，就根深蒂固地生長在我的記憶中。它還是那樣的枝繁葉茂，就像一頂巨傘蔭蔽着我的童年，只是它的樹榦更粗壯了一些，讓我感覺很踏實。自從我記事開始，這棵春芽樹就長在院子中了。以前它還很弱小，幾片青綠的樹葉稀稀疏疏地掛在枝頭，讓人聯想到生病的孩子。大人們就用竹籬笆將它圍起來，生怕我們幾個淘氣的孩子將它的枝葉折下來玩耍。等它長得高大一些的時候，濃濃的樹陰下就成了我們夏日乘涼與嘮嗑的好去處。記得當然院里還住着好幾家人，每天晚上過後，大家都會不約而同地來到這棵春芽樹下。大人們都手執蒲扇，說著東家長西家短；小孩子則賴在大們的膝下不肯離開，或者圍着春芽樹追逐玩耍……

　　如今時逝事移，兒時的玩伴早已各奔他鄉，而小時候一起嬉戲玩耍的院子，也已經被萋萋的芳草掩蓋了。

　　當我多年之後再將踏入自己的老房子，看着無人清理的落葉越積越多，看着青石板上荒蕪的雜草，看着屋頂上的瓦片已經長出斑駁的青苔，心中竟會生出無限的感傷。再過多年之後，老房子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它不僅會在現實中逐漸坍圯，也會在我的記憶中越來越模糊。而那棵越來越高大的春芽樹，它會一直站在那裡嗎？經過日月的更迭，身披着滿目繁星，它不會感到寂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