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

　　一夜呼呼的北風刮過，使冬天更加名副其實。

　　楊樹葉子已經落光，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在風中晃動；原來隱藏在樹葉間的喜鵲窩，現在失去了綠色的保護，如層層疊疊的樓房暴露在陽光下；金黃色的葉子好像是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一陣風吹來，一片一片懷着輕鬆而又興奮的心情，爭先恐後般投入大地的懷抱。而柳樹的葉子還是綠色的，而且越靠近水邊綠得越濃；柳樹也許是植物中最守時的樹木，春天早早發芽，報到“春天到來”的消息，農諺早就有“五九、六九，隔河看柳”之說；而到了冬季，卻是最後一個將樹葉落盡。

　　此時的田野，已經遠離了秋天的嘈雜和不安，變得異常寂靜和空曠，衰草在風中發抖，偶爾有隻蒼鷹在高遠的天空中盤旋，而青青的麥苗卻精神抖擻，不斷吹過來的風只是把她梳理得井井有條；和田野一樣寂靜的還有鄉村和小鎮，原來掩映在樹木下的村莊現在已顯露出青磚紅瓦，那白色的樓體、或紅色或藍色的樓頂，在陽光下別有一番情趣；只有偶爾在柏油路上急馳而過的汽車、和那在高速鐵路上飛奔前去的火車，才在短時間內打破這種寂靜。噢，還有一種鳥，就是在我們華北平原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麻雀，成群結隊地飛過來飛過去，像是被風突然捲起的落葉，嘰嘰喳喳，起起落落，不甘心此時的寂寞。

　　湖中和河中的水還沒有結冰，而且十分清冽；魚是不多見的，因為水溫的緣故，它們已游到了底層；在陽光下，水面波光粼粼，真像是隱藏了無數的星星；風吹過來，會泛起串串漣漪，一波一波，盪向遠方；水邊亭亭玉立的蘆葦，窸窸窣窣地，顯出十分親密的樣子，白色而又柔軟的蘆穗，在下午的陽光下像是透明了一般。

　　初冬的太陽收斂了如針一樣的光芒，天氣變得寒冷料峭，只有在中午的時候，才能有着溫暖的感覺；天空卻是異常的清澈，也許是剛剛刮過北風的緣故，清澈得沒有一絲雲影，藍得也深不可測；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晚些，大雪還沒有蹤影。我想，她准在遠方的某個地方正在喬裝打扮，待到鑼鼓響起后再粉墨登場。

　　往常，在街邊談天的老頭老太太們已經躲進了屋內，實在憋不住的，也只能等着太陽升起來時，蹲在門前邊、靠在牆根處，陽光照到哪裡就跟到哪裡，追着太陽跑；街上走過的年輕人雖穿上了厚厚的外衣，但也忘不了時尚，在不經意地地方會露出時髦的裝飾，但他們總是行色匆匆的，像是有什麼事催促着。

　　城市對季節的感覺是遲鈍的，似乎永遠是人流、車流、喧囂、嘈雜，只有在有樹木的地方才顯現出來；天已經變短，太陽也加快了回家的步伐，下午五點半左右，夜幕就已降臨；這個時候，無論是城市，還是鄉村，在一棟棟的樓房裡，在一間間的平房中，昏黃的燈光充滿了整個屋子，透出着一種家庭的溫馨。

　　這時，昏黃的燈光，屢屢的炊煙，誘人的酒香，裊娜的音樂，烘托出了寧靜、平安而又和諧的初冬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