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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古榕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小景

  已是秋風掃落葉,它仍然枝繁葉茂,樹冠如傘,樹綠蔭濃,這是村裡倖存的最後一棵年歲最古老的古榕樹。

  在離省城百里的丘陵山區,有一個近百戶壯族人家居住的山村──我的家鄉。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村裡的村頭村尾、房前屋後生長的百年古樹約有二十棵,一些古樹已有近千年。其中,高齡的古樹有榕樹一棵、木棉樹二棵,一二百年左右的還有龍眼樹、楊桃樹、沙梨樹、荔枝樹、酸梅樹和樟樹、楓樹、香椿樹等古樹。

  那時候,古樹雖然年代久遠,形態龍鍾,樹榦蒼老,枯枝敗葉常掉落。但是它們仍然根基深扎,柱干粗壯,枝條蒼勁,綠葉茂盛;仍然高聳挺拔,屹立村落,披星戴月,守護山村。

  榕樹是自然界唯一能“獨木成林”的樹種。有的是因為樹枝向下生着很多條垂掛落地入土的“支柱根”,而形成柱根相連、柱枝相托、枝葉擴展、遮天蔽日的獨木成林奇觀;有的雖然沒有長出“支柱根”,但是它巨大的樹冠蔭蔽面積達幾百平方米,常年鬱鬱蔥蔥,蔚然成林。

  榕樹是壯族民間中普遍崇拜的吉祥樹,它一年四季枝繁葉茂,象徵子孫後代繁榮昌盛。

  家鄉一帶的壯族村屯,立村之時,就在村口或村邊種植一些榕樹,並世世代代精心養護,讓榕樹常長常青,福祿村舍,守望村頭,庇護村民。

  在我懂事時,家鄉有兩棵古榕樹。其中,一棵種在村西南的山頂,有百年樹齡,猶如衛士,傲然屹立。這是村裡男孩常爬的一棵樹。爬上樹頂,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最年長的古榕樹種在村南口,是立村時祖先們種的千年古樹。它粗大的主幹包裹着粗糙的樹皮,地面露出又長又壯的根條,讓人感受到它飽經風霜,歲月滄桑;榕樹高達三四十米,樹榦周圍需要幾個人手拉手才能抱合過來。

  春天,古榕送回春色滿園,迎來春雨纏綿,長出嫩芽綠葉,綻放朵朵花蕾。青白色的花蕾比黃豆粒稍大,如卵球形,成熟時為淡紅色。

  那些年,農村鳥類繁多,村南的古榕樹是鳥的天堂,一年四季都有數以百計的鳥兒巢穴棲息其間。榕樹花成熟期,很多小鳥就飛來覓食,紅耳鵯、八哥、褐柳鶯、斑鳩等鳥兒最多,畫眉鳥、白鷺和灰鷺等也是常客。

  還是孩子的我和小夥伴經常跑到樹下玩耍,看到樹枝上的鳥巢和小鳥,心裡痒痒的,總是想爬上樹枝,捉拿一些小鳥回家關養玩耍。榕樹的西南角是一口水塘,樹枝伸出水面二十多米。炎熱的盛夏,游泳的小蠻童總是從水中抓住樹枝往上爬,再跳下水中追逐作樂。

  古榕樹下是村民上山干農活經過的主要道路,也是附近幾個村屯群眾趕集的必經之路。樹冠下成了過往人們歇腳休息的好地方,也是人們來往交流的場所。露出地面的根條是天然的板凳,在烈日炎炎的夏季尤其熱鬧,枝繁葉茂的大榕樹為人們帶來一片蔭涼,常常笑聲陣陣,喜氣洋洋。

  寒冬臘月,古樹仍然綠葉濃密,眠而不休;仍然抗風禦寒,守望春歸……

  然而,激進的時代加速了樹木銳減。那些躲過大鍊鋼鐵年代倖存下來的古樹,卻無法逃避動亂年代的厄運。山頂的古榕樹不知去向,兩棵挺拔的古木棉樹和三棵古楊桃樹被砍掉,還有沙梨樹、荔枝樹、酸梅樹和樟樹、楓樹、香椿樹等古樹都已經消失。最後,八九棵古龍眼樹也於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消失得無影無蹤。

  古樹消失,不是因為蒼老病逝,不是自然規律淘汰,而是時代的激進、人們的掠奪!是割資本主義尾巴的結果。

  古榕樹是祖宗的樹,誰都不敢砍伐,這是它得以挺拔村頭、成為當今村裡唯一古樹的原因。但是七十年代,古榕樹還是難逃厄運,兩條大樹枝被生產隊砍去培植木耳等菌類。

  十多年前,村裡在榕樹根部外砌上五六十厘米高水泥牆,把樹根圍起來,予以保護。

  如今,村裡再也看不見春花夏果、春華秋實的季節,村頭村尾、房前屋后,再也沒有碩果壓枝頭的景況;山村沒有了掛果的喜慶季節,品賞各種水果美味已變成奢侈慾望。村民奈何?老天無奈!守住山崗買果吃,是歷史的悲哀!

  村頭那棵古榕樹孤憐憐地守衛着村落,常常流露出失去同伴、失去豎立在旁邊的古木棉樹、失去共同守護山村的果樹而悲傷和憂慮。

  我愛故鄉的古樹,更愛故鄉的山山水水和果樹花草,卻無能力保護它們的生存,無法挽救它們的消失。

  現在,榕樹下,經常坐着很多人,思念着已消失的古樹,思考着山村的未來,祈禱古榕樹常長常青,蔭綠世代。

  如果歷史是一條長河,那麼古榕就是家鄉歷史的見證者。它用年輪印記了自身的滄桑,印記了祖輩的辛勞,印記了山村的變遷,訴說著時代的喜悲,展示着常青的活力,期盼着綠水青山的回歸! (寫於2013年秋風過耳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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