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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文沒有標點的安東尼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pp958

寫文沒有標點的安東尼 標籤:綠山牆的安妮

  NO·1

  昨晚平安夜。

  這篇應該誕生在十二月十四日而不是十二月十五日,所以我又偷懶了。

  再一次見識到學校以及那個市團委有多封建。成語專題訓練,我盯着題卷上那個“老氣橫秋”看了半天,我覺得它出現得很是時候,太是時候了。老班講意思是老的人很有氣勢,然後廣播立馬響了,一個老氣橫秋的聲音代表老氣橫秋的市團委宣讀了一份老氣橫秋的倡議書,大概內容是不要跟風過聖誕節,然後學校又自主提出不允許參與任何跟聖誕節有關的活動,一經發現嚴肅處理,周末在校生不允許出校等等,等等。之後,老班在放學前一秒還提醒我們:別過聖誕節啊,別過,千萬別過。聽着好像一過聖誕節他就要扣工資一樣。

  簡而言之,學校以及校團委想要表達的意思就是:咱不要長別人威風,滅自己志氣。傳釗同學扭過頭來很意味深長的說:“你說現在國外的學校里會不會也在倡議不要跟風過春節啊?”嗯,這條推論很有價值。

  不過我相信,學校再怎麼阻攔也抑制不住那些年輕的心。

  我們可以握這大把美好的青春向他們炫耀:

  “瞧見沒,你已經老了。”

  NO·2

  也許是註定了我平安夜踏不出這個地方,註定了我又要坐在這兒疾筆奮戰,所以昨晚我什麼也沒寫。我多麼希望命運能在我面前低眉順眼,而不是掰開架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構思了那麼多的東西被我扔掉了,現在撿回來。

  遊樂場的燈光比往常要亮,小丑踩着球比往常賣力,五顏六色的彩燈照着他眼角像藍色淚滴一樣的妝,生動逼人。這個不怎麼喜歡下雪的盆地下起了雪,賣報或者賣氣球或者賣火柴的孩子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城市最中心的地方放起了煙花,城市邊緣的馬路上,穿着黑色風衣背着吉他行走的人望着那些瘋狂的煙花皺起了眉。流浪的貓貓狗狗穿梭在街巷,莫名多又莫名美麗的燈光讓它們害怕。頭髮軟軟的小男孩指着櫥窗內那些閃閃亮亮的玩具說:“媽媽,我要那輛汽車。”中了中考高考埋伏的少年,拉起窗帘,塞上耳機,不甘心地在稿紙上一遍又一遍演算着難題。趕稿的作家要準備熬到天亮,他坐在電腦前拚命地敲着鍵盤,皺着眉頭喝下苦澀的咖啡,偶爾抬起頭往往窗外與自己隔絕的沸騰。廣場中央有課幸福的聖誕樹,它的頂端是顆能整夜整夜發光的星星,它綠色的身體掛滿了綵球,禮物,還有被繩子吊起來的小天使,它有點心疼那些小天使被吊久了脖子會不會痛,不過它還是很快樂的,絲毫沒想過過了這個平安夜自己會不會被送到木材加工場去。人太多了。媽媽不讓小孩子亂跑,把他抱在懷裡或牽在手上。目光溫柔的男子有手臂為自己的女朋友全出一小塊安靜的世界,有雪花停留在他溫柔的眼角。工作到很晚的爸爸靜悄悄地走進自己女兒的房間,把帶着聖誕帽表情獃獃的小熊輕輕放在女兒枕邊。各種商店還沒關門,店員們帶上聖誕帽微笑着注視每一位挑選商品的顧客並告訴他們今天店裡打折。

  還有好多好多。

  可這都跟我沒關係。所以我很早很早就睡了。

  NO·3

  平安夜前一天晚上,自習課時本來嚷着叫人教首歌,結果前部分時間成了順祥同學的跟人專場,他唱了首自己原創的歌,從頭到尾我一句沒聽清,到後來結束時掌聲不同凡響的大,不管怎麼樣,勇氣還是可嘉的。然後接下來的時間就成了我文字的專場,禧寶念了一篇全班就笑得人仰馬翻,看來它的第一次公開演出成果不錯啊,我真為它高興。

  一個作者最大的悲哀應該就是沒有人欣賞他的作品,我不這個悲哀裝在箱子里鎖得好好的,我不希望它出來,所以我一直很賣力地給鎖加固,終於有了點成效——更多的人知道了我的文字。我希望它越來越招人愛,我要努力培養它。

  終於明白那些名氣總不見漲的作者為什麼一直不肯放棄創作,不是編輯每時每刻的催促,不是作品的最新銷量,也不是出版社提成的稿費,而是那個悲哀一直沒有衝破枷鎖跑出來,它還乖乖就範着,於是他們就像絕望島上的魯濱遜一樣堅信着總有出頭的那天。

  NO·4

  物理的綜合測試 ,是上屆的期末試題,又到關於電路的題,背景是恐怖分子裝了炸彈,爆炸前電流不會流過引爆器,但有定時程序,到點了某個開關自動斷開,恐怖分子就得逞了,要求拆導線阻止爆炸。好像不少人都做錯了。傳釗同學再一次扭過頭來意味深長的說:“這年頭,恐怖分子都這麼有文化。”

  嗯,這條推論同樣很有價值。

  他總能提出一些精闢的推論,我一直以為自己就是那壓死駱駝的一根草,沒想到還有一根。

  星期一的室內升旗儀式,某領導再一次用老氣橫秋的聲音宣讀獲得流動紅旗的班級,傳釗同學幽幽的說了句:“下面我宣布,本周獲得流動班級的紅旗是.......”

  我知道,沙漠里不垮的舟終於垮了。那棵駝峰上的小稻草一樂一樂的。

  NO·5

  我們早晚回宿舍和出宿舍的天色是一樣,當然,只是目前日照短了些。

  在同樣的天色里,食堂正門上方巨大的電子屏幕幽幽的發著紅光,沒錯,紅光。我只當通常情況下“幽幽的”後面一般接的是“綠光”或者“藍光”,只是瞎燈黑火中一片血紅實在是讓人感到有些“幽幽的”。每次一看到紅光乍泄,我就立馬想到血光之災,所以我每天咬破嘴唇摳破手指也沒什麼好奇怪了。

  其實我們學校還是有不少優點的。

  我們學校十分愛國。每天中午下課去食堂吃飯,還有每天下午午休結束的時候,數十個喇叭同時播放同一個調頻——央廣的中國之聲。不管央廣點帶的廣告有多麼頻繁,有多麼動感而充滿節奏,有多麼讓人希望自己耳朵立馬失聰,總之不管怎麼樣,雷打不動就是這個調頻了。

  還有聖誕節的跟風事件,我就不提了。

  我們學校十分守舊。是守舊,不是封建。籃球場正對面的牆壁上貼着橫幅,關於運動什麼的,沒記錯的話那傢伙是五年級的一次運動會貼上的,三年了,不容易。還有兩棟教學樓之間的連接走廊,外面鑲着碩大的藍色字體,現在我每天回教室的時候都能見到那面被字體染成藍色的牆,也沒記錯的話,我剛來這所學校的時候它就已經在那面牆上囂張了。想當年,咱學校除了幾個靠哈佛劍橋的高材生,於是滿校園的醒目建築物上就掛起了橫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如果不是零八年的地震,我估計它們要掛在那兒天荒地老。

  我們學校很節儉,是節儉,不是摳門。今日食堂門口放着個大張貼欄,上面非食譜,非飲食健康的宣傳廣告,非校園失物招領或誠招社團成員,而是菜價。雞蛋黃瓜蘿蔔青菜一一標出價位,我一直很疑惑這麼做的意圖。可能是學校想告訴我們物價漲了,倒餐盤的時候要慎重,要不然我怎麼會在午飯里看到早飯的影子。數學老師告訴我們某資料很不錯,題量適中,難度適中,可學校就是不肯賣,說是太貴了。跟商家討價還價就是不願意掉自己架子,結果就吹了。就連我們現在用的資料也是經過一番討還才買下的。此行為引起了教研組的公憤。

  不是有意要去模仿魯迅或者斯威夫特,只是我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非要給它套上“諷刺”的說法我也沒辦法。

  NO·6

  頭一次發覺自己是個聒噪的人。

  這幾天的午休時間我一直在“聒噪”,而且帶動了乙姐一起“聒噪”。我給她講郭敬明有如何如何矯情,四驅車要怎樣組裝,什麼樣的方程式賽車性能最佳,戶外登山要怎樣才安全,中國的動漫有多寒磣,李白唐伯虎有多裝逼,這個世界有多荒誕,上帝睡了那麼久還沒醒.....結果是我讓她兩個中午沒睡成覺,然後我在數學測驗里奇迹般的考了個近來史無前例的分數。可能我本質上就是如此的,聒噪。

  教室里的油墨味每每在考試的前一秒鐘湧進每個人的鼻腔,混着氧氣在你的胸腔中進行着氣體交換,也許我們血液里的含鉛量都不太低。記不得是星期幾,總之一大早上來到教室第一節課就開考,考了兩節課後下午依舊考,晚上繼續考,前一節課考了之後下一節課就考了物理,當我拿到浸着油墨味的試卷時我的指尖銳地疼了一下。白紙黑字像傅小司瀰漫著大霧卻有清晰瞳孔的眼睛一樣,有點漠然,又有點憂傷,注視着狼狽的你。我在執筆寫題間抬起手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發現手背上濕濕的一片。不知道那是什麼性質的液體。

  NO·7

  我發現周圍的人都很幼稚,或者說,不懂事。

  杜同學很愛和別人開玩笑。大的小的,輕的重的,不分場合,不分時間,不在乎你是不是正為了一道題大量地運用這腦細胞,不在乎你是不是正為了再而三都過不了的單詞卷抓狂,也不在乎你緊繃的神經是否正處在崩潰的邊緣,總之他認為好玩就開了。很多時候在我極度不爽的情況下他轉過來對我說一些很無聊的話。“想怎樣啊你?好玩嗎?我沒心情陪你開玩笑,找別人去!”我覺得自己的語氣應經很對得起他了,可他還是會很生氣的轉過去,說我小氣,小心眼兒,開不起玩笑。我不想告訴他你碰到我底線了,不想告訴他那些無聊的東西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也不想告訴他你很幼稚,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不懂事,不想告訴他你這樣開玩笑是沒有人能受得了的。

  最讓人無奈的是你一定要配合他的玩笑,但你一定不能開他的玩笑。而且他還會翻臉,搞不好就絕交。我都覺得好笑,我又不是他媽。我估計他看到這篇文章的時候會嬉皮笑臉的發脾氣。我有點怕。

  再比如會有些同學在平常的小測驗中把自己的試卷在大海中漂幾下,一份水分充足的試卷被打上一個同樣充滿着水分的分數。結果不少人下來后十分的義憤填膺,像鬥不過蔣介石的小共產黨員一樣,“憑什麼啊,我自己做出來的沒人表揚沒人鼓勵沒人給我十文錢揣包里,他那張摸起來都是濕的的卷子老師居然那麼喜歡。憑什麼呀?”又或者像頑固的跟地主搶土地的小農民一樣,“不就是十文錢,搞得他家好像需要靠他來養家糊口一樣!”

  這裡提到的“十文錢”是咱班一大獎懲制度。昨天很意外的聽到了廣播一個報道,不少地區的中學出現“經濟獎懲”的狀況,就是每次考試后考得差的學生要買多少多少錢以上的獎品給考得好的學生,有記者採訪中學生,他們說自己也很無奈,成績不是一下子就能趕上的。頻繁的考試讓他們對屈辱和驕傲開始麻木,激勵人努力上進是好的,但這樣對當代中學生的成長真的有好處嗎?這是那個台的記者說的。

  物質,虛榮,冷漠,麻木,驕傲,榮譽,恥辱,殘酷,這些是我在那些“孔夫子”們的教導下除了課本以外,學到的最多也最深刻的東西。它們過早的在心臟的小角落中投下的陰影,陽光再明媚耀眼也照不到。

  我很好奇當咱班那群老師聽到了那則報道后,會作何感想。會內疚嗎?會自責嗎?還是一邊說著這件事影響怎樣怎樣不好,一邊催促我們準備這次考試的獎品呢?也或許都不是,我不敢去猜。

  誰知道呢?

  NO·8

  自己清高的很。

  總是對這不屑對那不屑的,看不慣老師們自以為是的姿態,看不慣有人拿着虛假的成績笑得一臉燦爛,看不慣大文豪們晦澀難懂的文章,看不慣在連考了幾堂試后要求再來一堂,謝謝惠顧多好。聽着迷幻低沉的英文藍調,看不起其他人崇尚的流行音樂,看歐洲深奧難懂的文藝電影,看不起別人狂熱芒果台,看快男,一群大男生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我可沒興趣,看郭敬明的時候,鄙視看明曉溪的人,看安妮寶貝的時候,鄙視看郭敬明的人。

  儘管我現在也常和峻源同學討論周杰倫的《麥烝瑋》和《MINE MINE》哪個更好聽,也看一些李煜的春花秋月何時了,李易安的人比黃花瘦,也追看湖南衛視連播了幾年播得快要發霉的青春偶像劇,然後裝模作樣地跟其他人討論男一號好醜,女一號好騷,也偶爾抱着郭敬明的書痛哭流涕,看三流的言情小說還很來勁——只是因為這樣會顯得我充滿朝氣充滿活力。

  好像他們才能被稱之為孩子,而我已經脫離那個行列了。

  果真是我太老了嗎?

  NO·9

  從前的時光粘稠而又冗長。拿來當抹布當紙巾用的紅領巾歪歪斜斜的掛在脖子上,睡覺都不肯取下來,好像可以帶着這國旗的一角一輩子。不管值不值勤也會把“小隊長”的臂章整天掛着,耀武揚威的。一罐可樂可以喝上一整天,喝完過後把易拉罐的拉環取下來當戒指,再把罐子扔到角落,等集夠了再去賣掉。中午放學就蹦回家,捧着飯碗看少兒頻道。每天一塊的零花錢,通常是買了校門口一毛錢一張的卡片和五毛錢兩顆的彈珠。跳皮筋跟翻花繩永遠學不會,只喜歡小人書和動畫片。喜歡在門前的大樹下數螞蟻,聽知了叫一整個夏天。

  那樣的日子好像永遠都過不完。

  直到有隻腳把你從其中踹出來,那樣的時光就消失了。好像一個粘稠而又冗長的夢,醒來過後已經是秋天了。夏天也許真的是很能讓人的記憶清晰而深刻。誰說過,太陽底下沒有秘密。不是的,不是那樣,高溫把那些秘密蒸發得滴出水來,像裸露皮膚上的淌着的那些淚珠,所有人狼狽的流汗,所有秘密在一整個夏天死去。

  每一個夏天的離去,是拿着通知書和試卷離去時的義無反顧,是籃球場上只剩下孤單的球還在蹦,而人已經不見了,是林蔭道上看不見騎單車的少年,是空蕩蕩的走廊,是空無一人擠滿了灰塵的教室,是大門緊閉不再熱鬧擁擠的小賣部,是少年挺拔的背影和少女飄散的髮絲,是一場聚會後的各奔東西,是一場舞會後的華麗謝幕,是他愛戀的目光和她不舍的眼淚,是空曠校園只剩下你一人時日落拉下的長長的影子,是一群孩子的夏天,轟然緊閉。

  又一個夏天死了。

  那些時光晃晃悠悠的出現,也必定會在某一個時刻,靜靜悄悄的消失。

  NO·10

  上帝什麼時候醒?

  他再不醒,我就該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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