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聽雨聲

　　??淅淅瀝瀝的春雨又下了一夜。午夜已過，聽着雨點敲打在窗外雨棚上滴滴嗒嗒的聲音，竟然難以入睡。是誰說過雨聲助眠，為什麼在我這裡就不靈驗？是雨絲奏起那根思念的弦嗎，“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船搖，樓上雨飄。”是屋漏對雨產生了恐懼嗎，住在公寓樓的頂層，近日又發現了多處漏雨。雨啊雨，為什麼從愛你到怕你，人生究竟是怎樣的一個過程？

　　??小時候在乾旱的黃土高坡長大，對雨就有了種特別的渴望。我所住的小縣城周圍有兩條河，一條叫白沙河，另一條叫黃沙河，兩條河流在印象中幾乎是常年乾涸，只有在夏季偶爾大雨導致山洪，才會在兩條河中有水經過。那乾涸的河床就成了淘沙石的好地方，我們稚嫩的小手，因長久在河床上淘撿那些鋪在縣城公路上需要的石子，個個都長滿了老繭。

　　??記憶中，那個全國著名的綠化模範縣，馬路上的確有很多的鑽天楊，但枝葉在驕陽下乾涸地殘喘着，學校便組織我們去挑水澆樹，我們從很深的水井裡，用轆轤搖了好半天才提上來一桶水，為了防止那從很遠的地方擔來的水灑落，總是會在水桶里放些樹葉覆在水面上。小樹是露出了笑臉，沉重的擔子卻壓得我們瘦小的身軀也在殘喘着。

　　??那時候，每當下起雨，我總會蹲在家門口，看着那從屋檐上滴下的大顆雨珠，敲打着地面的小窩，然後再翻着水泡泡；有時候門口的雨水積多了，還會折上一隻小紙船放在水中，推着紙船想象自己乘坐着遠洋海輪去週遊世界。不經常下雨的小縣城，也就不可能有完善的下水設施，偶爾下雨，也會造成到處積水，我們會在下過雨後的放學路上，故意赤腳走在水裡，那感覺就象在過河。

　　??少女時期，總愛在下雨時，撐上一把傘在外面亂逛，期望遇到一段丁香一般的浪漫。為賦新詩強說愁的年齡，甚至會在下着濛濛細雨時候，到外面去盡情地淋上個滿懷的濕意。

　　??曾在下雨時來到公園，租一輛腳踏小船，駛入湖灣深處，靜靜地坐在船上聽雨。曾在下雨時來到茶樓，點一壺菊花香茗，細細品味着杯中沉浮，默默數着窗外的雨絲。曾在下雨時行走在彎彎山路，身上的雨披背上的行囊，擋不住從裡到外的透濕，也擋不住心底深處的舒展。

　　??百般追逐浪漫的我，生活中卻也有很現實的一面。當年在購買居屋時，由於資金有限，不願負債的我便選擇了公寓樓的頂層，還自我安慰稱因為喜歡樓頂的平台可以在夜晚看星星。

　　??生活畢竟是現實的，居屋鑰匙拿到手沒有多久，就發現一處屋角漏雨，與開發商幾經交涉，后告知已修好不會再漏，便興沖沖奔波裝璜起來。幾個月的辛苦勞累，望着自已精心設計監工的裝飾成果，準備搬進來好好享受時，卻發現原來的漏雨之處又開始漏雨了，潔白的牆面被雨水滲印出大片的黃斑，木質的窗帘合及頂角線被雨水泡的變了形，窗帘布也濕漉漉的能擰出水。我氣憤加傷心，衝到開發商老總的辦公室，再被他傲慢的態度一刺激，差點打一架。結果雖然是開發商賠款修房，但我的心中從此留下心病，開始害怕下雨。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人生真的是這樣的一個過程，待千帆過盡，誰還會有夢？

　　『作者：雨又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