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以後攢私房

　　省越劇團的當牌小生白曉燕9歲開始學戲，11歲登台演出，19歲拿了國家“梅花獎”。她人長得漂亮，又是名牌大腕兒，追她的人海了去了，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白曉燕30歲時竟嫁了個所謂的“作家”孟大凡。這孟大凡雖然混了個作協會員，可是他一年也發表不了萬把字的東西。他又大白曉燕整整16歲，大夥就不明白白曉燕哪根神經搭錯了。

　　可白曉燕有她的道理：老孟雖然年歲大，可他會心疼人。他事業上不順，但是他人老實。這年頭，人老實比什麼都重要。

　　婚後，白曉燕仍舊是把劇團當成了自己的家，天天24個小時，她得有18個小時在排練場、劇場，而自己的家倒成了臨時旅店似的。至於生活上，她是依賴型的，每月開了工資，她把全部的錢統統交給丈夫。自己一點不操心。老孟呢，每月給她500元錢的零用。她從小對錢沒有什麼概念，加上平時用不着什麼錢，外出演戲時，有人管吃管住，在家裡，老孟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所以，這每月的500元錢她挺滿足。

　　時間長了，有人就關心地告訴白曉燕，你家老孟可是老打牌，玩物喪志啊。白曉燕就跟丈夫急，說你一個大男人，有沒有出息呀 老孟呢，也不急也不躁，只是一笑了之。該玩還是玩。

　　後來，二人添了個女兒小靈靈。老孟對靈靈雖然關愛至極，可是遇上有牌友叫他去湊“三缺一”時，他就會寧舍女兒而赴牌局。

　　轉眼就是10年。這天，白曉燕從國外演出回來，在家休息，就打掃衛生，洗洗涮涮的。

　　在翻箱倒櫃時，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存摺。她打開一看，愣了，怎麼呢，這存摺上只有132元錢。她覺得這不可能，結婚10年了呀，她一個月的工資是3000多元錢，加上獎金等，一年就是小5萬元，除去吃喝用，怎麼的一年也能剩下個一二萬吧。可現在只有132元。她尋思，老孟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存摺，但是當她仔細察看了這存摺上的存款取款后，她明白這是全家唯一的存摺，為什麼呢 存摺上的一筆筆都和她的工資對得上號。白曉燕感到事態的嚴重性了，如果照老孟這麼管家，等有個急用或者靈靈長大時，什麼節餘也不會有的。當老孟回來后，她問錢跑哪兒了。老孟“嘿嘿”一笑，說：“花了唄!”

　　這老孟，你踹他三腳，都踹不出個屁來，白曉燕就氣得不得了，於是決定從即日起，她得留個心眼兒了，她要在40歲開始攢自己的私房錢了。

　　白曉燕說到做到，從第二月起，她交給老孟的錢就截留了。而且好像老天爺對她也特別眷顧似的，從那以後，找她拼台走穴的就像那雨後春筍“噌噌噌”地往外冒。5年眨巴眨巴眼就過去了，白曉燕算了算，自己竟有了30多萬元的私房。老孟呢，還是老樣子，天天打打牌，看看書，消磨時光。白曉燕看他這副窩囊樣子，感到自己當初真是嫁錯了人，怎麼找了老孟 正巧，團里新調來個書記，獨身一人，一來二去，兩人就有了那麼點意思，白曉燕感到自己青春還在，激情還有。但白曉燕是個傳統的人，決不會做什麼出格越軌的事兒。她的愛雖然轉移了，也要光明正大地對老孟說明白。

　　在一個細雨霏霏的周末，白曉燕將老孟約到了當年談戀愛時的“紅玫瑰”咖啡店。斗轉星移，15年過去了，老孟已經61歲了，自己也45了，而“紅玫瑰”還是老樣子。白曉燕感嘆不已。

　　白曉燕看看老孟，人明顯老了。她不敢抬頭正視他，只是輕輕地說：“知道為什麼找你到這兒來嗎 ”

　　老孟喝了一口咖啡，慢慢地說：“這是我們認識的地方。現在緣分盡了，好聚好散唄!”

　　白曉燕愣了，她沒有想到老孟早有思想準備。但是窗戶紙一經捅破，也就沒有什麼顧慮了，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說：“看看，有什麼要修改補充的 ”

　　老孟掃了一眼，問：“你這協議還隱藏了東西。”

　　“什麼東西 ”

　　“你大概有30萬左右的私房錢吧 ”

　　白曉燕像是遭到雷擊。她不明白老孟何以調查得這麼清楚。但隨即，她感到氣從心底生，她想說，你管了10年家庭經濟，只剩下132元錢。如果我不攢這私房，這30萬仍舊是打水漂兒。你有什麼臉向我要這錢 可是她沒有將這些話說出口。她盯着他看，彷彿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秘密。

　　老孟呢，說完這些話就不再言聲。空氣凝固了。

　　白曉燕為了打破僵局，也為了儘快把事情辦妥，考慮了一下后說：“既然你知道了，那好，咱們一人一半。我給你15萬或者16萬，行了吧 ”

　　老孟點點頭，笑了，緩緩地說：“我是為了靈靈。孩子有了后爹，不知怎麼樣呢。”

　　白曉燕更驚詫了，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這時，老孟從自己隨身帶的提包里取出幾張紙和幾本書，放到桌上，說：“結婚15年了，我先謝謝你給予我的愛。現在，我得向你彙報一下財務情況，用句時髦詞，叫做‘離任審計’吧。這15年：除去吃喝購物等，現在有咱們三人的保險單12份，計每年要交保險費1萬6千元錢，保額是32萬元。還有存款48萬，我想給你20萬，剩下的全給靈靈留下。行嗎 ”

　　白曉燕像是聽天方夜譚。她不明白了，5年前家裡的存摺上只有132元錢，怎麼一下子冒出了48萬 而且老孟為什麼主動“坦白”呢 但是她知道，到了這個時候，老孟他一分私房錢也沒有給自己留下，他不說，這48萬的秘密她白曉燕是永遠不會知道的。

　　老孟調侃地笑笑，說：“你別那麼看我，放心，這些錢不是歪道上來的，我也沒那本事。這些是我多年的稿費。”

　　稿費 白曉燕不相信，她心說，你一年才寫多少字呀 孟大凡放了幾本書到桌上，白曉燕一看，作者署名都是劉茹。而最讓她驚訝的是，有一本書竟是越劇《沙漠紅梅》。她拿起《沙漠紅梅》問：“這劇本是劉茹的，你拿來幹什麼 ”

　　老孟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說：“在下就是劉茹。”

　　“你—— ”

　　對“沙漠紅梅”，白曉燕太熟悉太喜愛了，她就是憑這個戲梅開二度，拿了第二個“梅花獎”的。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戲的作者竟是自己的老公孟大凡。怪不得戲里的好多唱詞就好像是自己的生活中來的，都那麼似曾相識呢。

　　老孟站起身，說：“好了。你什麼時候結婚，告訴我一聲，我給你祝賀!這麼多年，沒有給你什麼快樂，對不起了!”

　　“混蛋!”白曉燕罵道：“誰說我要再結婚了 我只要你!親愛的，是我對你關心不夠，只忙自己的事業了。對不起，老公!”

　　結果呢 白曉燕精心策劃的計劃全部“泡湯”了。二人手挽着手散步回家，一路上，白曉燕不停地哼唱着“沙漠紅梅”中的“重識夫君”一段的唱詞：“人都說心有靈犀一點通，我隨夫君二十年，只聞香花不識風。如果沒有東風吹，何來花香入鼻中 ”

　　老孟也高興地唱起來：“東風雖好摸不到，只有銀鈴伴東風。今日重識我夫君，願化一隻小銀鈴，分分秒秒置身於夫君的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