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石頭會說話

　　生日這天，苗靈兒一直在等陸小健的電話。

　　幾個月前，陸小健在短信里說，在苗靈兒生日這天，他要向苗靈兒“實施”最浪漫的求婚。最浪漫的求婚？苗靈兒想象不出當海員的男朋友會給她帶來什麼浪漫的驚喜，可她一直都在盼着這一天，盼着那個“最浪漫”的求婚。可好不容易盼來了這一天，甭說是陸小健的人影，居然連個電話都沒接到。

　　天就快黑了，苗靈兒神情憂鬱地來到街上，逛着逛着，竟不知不覺地停在了一家蛋糕房的門前。她停下想了想，便走進了店裡。她想訂做一個生日蛋糕，圖案也是幾個月前就選好了的，兩隻企鵝手牽手在跳舞，很漂亮的。服務員問怎麼留言時，苗靈兒歪頭想了想，說：“企鵝祝我生日快樂。”

　　企鵝也是苗靈兒對陸小健的昵稱。陸小健彬彬有禮，又有點行動笨拙，再加上他又是個海員，言談舉止還真的讓人聯想起企鵝來。也正是因為陸小健的身份特殊，所以，對於他的失約，苗靈兒一向不會生氣，但心裡還是免不了有些淡淡的失落。

　　到了晚上，苗靈兒點亮了生日蠟燭，許了個願，正要吹蠟燭，突然門鈴響了。苗靈兒猜出一定是陸小健回來了，事先沒有打電話，想給她一個驚喜，於是就高興地從沙發上跳下來，連鞋都沒顧得穿，慌裡慌張地去開門。

　　門外果然是陸小健，他背着一個鼓鼓的背包，風塵僕僕的模樣，可手裡甭說是高貴典雅的藍色妖姬，就連普通的玫瑰都沒有。難道他忘了幾個月前許下的誓言？雖說有點失望，但苗靈兒還是相信陸小健的，她知道，儘管陸小健笨嘴笨舌的，但一向是守信的。

　　苗靈兒高興地喊了聲“企鵝”，然後就和陸小健擁抱在了一起。她依偎在陸小健溫暖的懷抱里，就像漂泊的小船，終於找到了停靠的港灣。陸小健拍了拍苗靈兒的肩膀，說：“我剛下飛機，就慌裡慌張地趕來了。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今天不單單是你的生日。”

　　這句話一下子讓苗靈兒感覺到了溫暖，看來，這隻傻企鵝並沒有忘記今天的任務。可是，陸小健來得這麼倉促，似乎連一點準備都沒有，還能實現他當初的諾言嗎？

　　進屋坐下后，苗靈兒才知道，陸小健這次是有備而來，他從鼓鼓的背包里取出了兩套“企鵝服”，是他在上次出海之前特意定做的。兩人穿上這身衣服，來到試衣鏡面前一看，就見鏡子里出現了兩隻活靈活現的企鵝。

　　接下來，兩人點燃了紅色的蠟燭，在紅色的燭光里，一起唱響了那首熟悉的歌曲：《祝你生日快樂》，並在地毯上，手牽着手跳起了歡快的舞蹈。

　　跳了幾支曲子，兩人又回到了沙發上，這時，陸小健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枚石子，很莊重的樣子，說：“親愛的，請接受我送給你的這枚漂亮的石子。”

　　就像以往很多次一樣，苗靈兒有點疑惑地接過了那枚石子，她至今不明白，為何陸小健每次送給她石子時，表情總是那樣的莊重，而且，每次陸小健總會不厭其煩地向她講述石子的來歷。苗靈兒還記得有一次，陸小健為了在海邊撿拾一枚漂亮的石子，差點被海浪捲入大海里。

　　苗靈兒拿着漂亮的石子，起身來到了魚缸前，然後緩緩地將石子放進了魚缸里。她數了數，在魚缸的底部，靜靜地躺着十枚五彩斑斕的石子，這十枚石子，正是在他們相愛的兩年多里，陸小健陸陸續續地送給她的。

　　見苗靈兒走了回來，陸小健端起兩杯紅酒，說：“靈兒，我們一起去打開電腦吧，我還有更重要的禮物要送給你呢。”苗靈兒不知道陸小健會送給她什麼禮物，而且這個禮物還要用到電腦，於是就轉身跟着他進了書房。

　　來到書房裡，陸小健打開電腦，伸手從衣兜里去拿那個神秘的禮物時，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吃驚說：“不見了。我明明就裝到了這個衣兜里，從飛機場打車回來時，在車上我還看了呢。”

　　陸小健站起身，翻遍了身上所有的衣兜，還是沒有。頓時，他急得額頭上滿是汗珠。苗靈兒猜出，這肯定是件很重要的禮物，而且，一向不善於表達的陸小健要靠這個禮物來完成他“最浪漫”的求婚。

　　事已至此，苗靈兒連忙安慰陸小健，說：“傻企鵝，你的心思我都能猜得出，那個禮物，也許對我們來說，真的並不那麼重要。”

　　可陸小健還是喃喃地說：“不，你不看是不會明白的。”

　　正當火熱的氣氛眼看着冷卻時，突然有人敲門，陸小健火速沖了過去，打開門一看，門外站在一位老人。這位老人正是那位出租車司機。老人說：“年輕人，你有一件重要的東西忘到了我的車上，現在我給你送來了，祝你求婚成功。”

　　陸小健一連聲地說著“謝謝”，伸手就要從老人手裡取回那個光盤。

　　老人一縮手，呵呵笑着說：“年輕人，知道我為什麼把這個光盤給你送來了嗎？我看到了裡面的內容，很為你的愛情所感動，就因為我兒子也是一名海員呀。當海員的，能有一份這樣的愛情，不容易呀。”說完，老人才把光盤給了陸小健。

　　送走了老人，陸小健拉着苗靈兒坐在了電腦前，並把那個光盤放進了電腦里。光盤裡存放着陸小健自己製作的一個短片，他利用苗靈兒和陸小健的頭像，製作了兩隻企鵝，並講述了這兩隻企鵝相親相愛的過程。

　　這個短片，講述了兩隻企鵝從相識到相知相愛的過程，幾乎包括了苗靈兒和陸小健認識以來，所有的感人的細節。當然，還有那隻男企鵝的內心獨白，夜深人靜時，男企鵝說：“其實，我知道，選擇了一個海員，就是選擇了孤獨。可是，我不知道我相愛的人兒，能否承受得了這份孤獨，而且願意接受這份孤獨，所以，兩年多來，我一直沒有勇氣向你求婚。但現在不同了，我漸漸地發現，你能在這份孤獨中尋找出屬於自己的快樂。你能這樣，我就放心了。”

　　苗靈兒靜靜地看着，她發現，其實陸小健一直記錄著他們相聚的感人片斷，還有他每次出海歸來，都會送給她的一枚石子，直到現在，她才知道，當一隻企鵝愛上另一隻企鵝時，它就會挑選最美麗的石子送給對方，然後用這些美麗的石子做窩，以免它們的寶寶剛出殼就被嚴寒凍死。在短片中，陸小健又以一隻企鵝的形式，再現了他那次冒險的行為：為了給苗靈兒撿拾一枚最漂亮的石子，他險些喪命於大海。

　　看着短片，苗靈兒的眼睛一次次地模糊了，她又想起了陸小健送給她的那些石子，就想：“假如石子會說話，它們肯定會對我說，小傻瓜，企鵝是最重感情的動物，而在企鵝的世界里，我就是不老的玫瑰。”這樣想着，苗靈兒再一次流下了幸福的淚水。（chlh2008＠１２６.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