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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代替韓子墨

手機:M版  分類:愛情小說  編輯:pp958

  韓子墨走了,昨夜他愛過的痕迹還留在她身上,今天他就不辭而別了。

  她沒有呼天搶地,她覺得那樣像個棄婦,儘管實際上她已經是個棄婦了。她甚至沒掉一滴淚,儘管朋友們紛紛表示着不同程度的憐憫與同情:“雨晴,心裡難過就哭出來吧,別太壓抑了!”

  她淡漠地笑着,她不需要可憐,雖然現在遭到拋棄的是她,但她畢竟擁有過韓子墨的愛,這一向是她覺得非常自豪的一件事!

  但朋友們都不懂,只是看着她背着大大的旅行包坐上長途大巴時,她們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出去走走總是好的,最好就不要再回來了吧,畢竟不在同一個城市,少了許多觸景生情的東西,遺忘才來得更快些。”

  但她們不知道,當她們唏噓着往回走時,段雨晴也正坐着出租車往回趕。穿行在這個她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城市裡,看着熟悉的街景、人群,她有些恨恨地想:“為什麼韓子墨留在這裡我就要走,沒理由躲着他,我偏要留下來。”

  司機看她背着大大的旅行包,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猛看,不明就裡,以為是外地旅客,便不厭其煩地介紹沿途的風景,她也懶得解釋,兀自想着心事。經過一個狹窄的小巷入口,司機介紹:“裡面有一家文身店,文出的圖案很別緻的,我去過三次呢……”她的心忽然一動,就在那裡下了車。

  從小巷出來時,她的身上已經綴滿了繽紛的花瓣,每一處他留下的痕迹都變成了一片風格迥異的玫瑰花瓣,見證着她和韓子墨的愛情。韓子墨平時一直很憐愛她,處處小心地呵護她,他是出了名的溫柔有禮的紳士,曾經打動了不知多少個異想天開的女人,她們幻想着被他溫柔地摟在懷裡會有怎樣心醉的感覺,但只有段雨晴知道,對女人彬彬有禮的韓子墨,一旦擁她入懷就變得異常的霸氣,半點溫柔都不存在,動作粗野得像匹野馬,但依然令她心醉。所以大家只知道她和韓子墨在一起之後,穿衣的風格也變了,她偏愛上了形形色色的高領服裝,但她們絕不會想到她這樣做是為了遮住脖子上的一道道吻痕,她也不想讓夜裡的纏綿變成白天的尷尬。好在她那高挑的身材、細長的脖子,使她無論穿什麼都是美麗的。

  第二天,坐着一貫的32路公交車去公司,剛推開公司的大門,同事們便驚呼:“不是給你放了年假嗎?還回來做什麼?”她笑,她們都把她想象得太脆弱,不就是少了個韓子墨嗎?難道沒了他,她就活不下去了?是他先拋棄她的,她偏要快樂給他看,讓他後悔就這樣輕易地放棄了她。

  是的,日子總要過下去的,牛奶加雞蛋的早餐,32路的公交車,雜誌社裡的一篇篇或幼稚、或成熟的稿子,晚飯後小區後面那條小樹林中的散步,一切如常。她甚至想,如果現在韓子墨就站在她面前,她也可以笑笑地對他說:“你看,沒有你我也一樣的快樂。”

  但,牙又疼了,連帶着半邊腮都腫了起來。以前韓子墨會拿冰塊給她敷,躺在他懷裡,被冰冰得有些發麻的半邊臉只剩下些微的疼痛了,但她偏要大聲叫着:“疼死我了,好疼啊,受不了了……”每當這時,韓子墨就會俯身抱緊她,眼裡的焦灼讓她暗自竊笑不已。

  但現在,冰塊也不管用了,對着鏡子她能看到腫脹的嘴角因疼痛而有節奏地跳動着,這牽痛了她的心:沒理由受這種罪,必須去醫院了。

  把高高挽起的長發散開遮住兩頰,她風風火火地奔赴醫院。口腔科門口長長的隊伍讓她望而卻步,一邊在心裡憤憤地詛咒着這些生活糜爛,牙齒壞掉的人,當然是把自己排除在外的,因為她只是長了一顆“純潔的”智齒才招致了疼痛的嫉妒而已,韓子墨就是這樣說的,一邊極不情願地站在最後面。

  等待與疼痛讓她心煩意亂,終於在第七個人的後腳跟剛脫離門檻的瞬間,她就搶在第八個人的前面沖了進去,中年女醫生冷漠的臉上略帶着一絲驚訝,但口氣依然是冷漠的:“小姐,請排隊等候。”

  她懇求:“醫生,我疼得實在受不了了,你先給我看看吧!”

  女醫生只蹦出倆字——排隊。

  她繼續懇求:“用不了多長時間的,你只要把我發炎的地方沖洗一下,再上點噴劑就行了,這個我知道的。”

  “知道你回家自己治啊,下一個。”

  第八個應聲而入,用帶着嘲諷與幸災樂禍的眼神瞟了她一眼,她委屈至極,屈辱與疼痛讓她突然號啕大哭,那一刻她心中已沒有什麼丟不丟人,值不值得的念頭,只是不停地流淚,同時喉嚨里發出單調而異常響亮的“啊啊”聲。

  女醫生顯然沒被她的淚水打動,反而被她的哭聲弄得不勝其煩的樣子,衝著旁邊一個戴着大口罩,一直默默觀看的男醫生麻利地做了一個外推的手勢。那男醫生便大步走過來,輕輕抓住她的手,她抬起頭,看到了他眼裡的一絲憐惜,便乖乖地跟在他後面走了出去。

  男醫生攔了一輛出租車,拉她坐進車裡,她已恢復平靜,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看看他,突然就笑了,男醫生問:“你笑什麼?”話剛出口,他就恍然大悟的樣子,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張明朗的笑臉,從某些方面來講,他和韓子墨有點共通之處:眼睛都是有些微微陷進眼眶裡的,這樣看着別人的時候,會讓人覺得他的眼神很憂鬱,但笑容卻是明朗而清爽的。

  男醫生看她痴痴地望着自己,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怎麼,我好看嗎?”

  看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他轉而問道:“怎麼,牙不疼了嗎?”

  “疼,很疼!”

  “知道你一定很疼的,要不也不會哭得唏哩嘩啦像個孩子,搞得我手足無措。來醫院實習三個月了,頭一次碰見你這樣的。”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男醫生帶她去了一個口腔門診,門診規模不大,卻設備齊全,房間也寬敞明亮,但看起來像是剛剛成立的樣子,因為裡面沒人。男醫生一邊示意她坐下,一邊解釋道:“這是父親為我開的,只是我經驗不足,還需要去醫院實習些時日才行。”說完,他又戴上了口罩。

  段雨晴大驚:“你不是想拿我做試驗吧?”

  “錯,是拿你的牙做試驗,嘿嘿,怎麼,不可以嗎?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段雨晴跳起來就想逃,這時腫脹的嘴角突然狠狠地跳了兩下,她不由得一聲慘呼,男醫生趁機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她只好乖乖地張開嘴……

  被他一通折騰后,她還真的覺得好多了,所以離去前她還是回過頭來輕輕地說了句:“謝謝你,醫生。”

  “我叫費洋。”

  經過漫長的一個星期,牙終於好了,讓那些流質食品統統見鬼去吧,她要開葷了!

  坐在金漢斯,她吃得滿口流油,寬大的落地窗突然映出一個高高瘦瘦的側影,她驀地呆住,良久回過神來,衝出店外,拔腿狂奔,心口被一個名字震得沉痛不已:韓子墨!她彷彿已經看到他明朗而清爽的笑容了。

  終於衝到他面前,顧不上呼吸,油膩膩的雙手一把抓緊他,然後再次愣住:她早該想到一定不是韓子墨的,只是太思念一個人有時候就會幻想,但她沒想到這麼巧會遇到他,費洋——那個熱心的男醫生。

  看他的表情由吃驚轉為戲謔的笑,她尷尬得差點兒死掉,怎麼每次碰到他都是這麼糟糕:上次她腫着臉在眾人面前大哭,這次她滿嘴油漬,汗流滿面,氣喘吁吁地張大嘴,直盯着人家不說,油膩膩的手還死死地抓住人家雪白的襯衫不放……

  “小姐,你再這麼盯着我看,我可要有想法了。”

  她臉一紅,馬上鬆手,看到他袖子上皺皺的一塊污漬,她訕訕地退後幾步。

  “怎麼,牙好了?”費洋盯着她嘴角的油漬調侃地問道。

  她輕輕點頭。

  “上次告訴過你,好了之後要立即把那個禍根除掉,你拔了嗎?”

  要她拔掉那顆純潔的智齒?想都不要想,上次她就在心裡狠狠地拒絕了,這次聽他問起,她不置可否,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下頭,眼睛斜斜的看着遠處。

  他嘆了口氣,輕輕牽起她的小手往回走,她悄悄掙扎了一下,聲音很輕,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堅決:“我不拔牙!”

  “不要你拔牙,只是帶你去好好地吃一頓,看你那意猶未盡的樣子。”

  與他漸漸熟識,經常逛逛街,買她喜歡的裙子,吃些風味小吃,偶爾去海邊看看日出,去山頂看看流星,日子過得充實而浪漫。偶爾還是會牙疼,但有他這個牙醫陪着,她便不再擔心,好了之後她依然拒絕拔牙,他便也依她,絕口不提拔牙的事。

  那天吃完麻辣燙出來,她嘟起被辣得紅紅的小嘴,迎着風不停地呼吸着涼涼的空氣,他突然抱緊她,深深地吻下去,她被嚇呆了,繼而一種熟悉的感覺讓她的心突地一動,眼淚便流了下來,他沒被她的眼淚嚇退,反而更是狠狠地吻着,她突然想:也許我該去見見韓子墨了!

  終於又見到了他,輕輕吹去相片上的塵土,他清爽的笑臉便慢慢浮現出來,所有的記憶都在那一刻復蘇,她還是沒有想象中的堅強,那一刻她淚流滿面。

  墓碑上那張英俊的面孔及下方簡簡單單的三年前的題記“韓子墨:1977-2002”令費洋恍然明了:為什麼自己的小仙女總是一副恍恍惚惚,遊離的樣子。他輕輕走過去,聽到她抽抽嗒嗒的聲音:“為了救一個陌生人,你寧願拋下我,韓子墨,叫我如何不恨你呀!”

  晚上,他要她,不再溫柔憐惜,狠狠地扯下她的衣衫,滿目的落英繽紛令他停止了呼吸,倒抽一口冷氣,所有的激情瞬間退去,他終於起身離去。

  原來,不是她忘不掉,而是她根本不想忘記,正如她執意不肯離開這個城市,執意不肯拔掉那顆時時給她帶來痛苦的智齒。而他是無論如何也代替不了那個正值熱戀中卻突然從她生命中消失的韓子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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