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曲1990

　　12

　　六月十日，是星期天。為了給肖琳送行，劉祥、吳楠、江美霞、顧小康約好組織一次集體活動——爬山。這次爬山的目標不是學校後面的山，而是瞄準了縣城附近的山，劉祥提議所謂的‘桃花嶺’。別看都是山，學校後面的是矮矮的丘，而縣城附近的是高峭挺拔的峰。若遇下雨天，群峰之間煙霧繚繞，峰尖若隱若現，頗有‘仙山隔雲海，長嶺玉帶連’的意境。

　　星光農場離縣城的山約5公里的路程。縣城的火車站就座落在群山之旁，一條鐵路順着山腳由西朝東延伸。經過火車站再往山裡走，有兩條路，一條是通往大山深處的水泥馬路，馬路旁插着一塊‘軍事重地，閑人免入’的警示牌，據說山裡面隱藏着一支神秘部隊，專門對付從台海方向飛過來的境外偵察機。還有另外一個版本，說大山下面被挖空，建有一個軍事儲油基地。另一條是崎嶇的山間小路，通往山下的一個農科所。這個農科所以研究出的人造蛋‘中華神蛋’遠近聞名。

　　因為農科所的地理位置較偏僻、安靜，是讀書人的理想場所，於是被縣第一中學開發：他們與農科所協商，租了一些房子辦了幾個高考補習班。劉祥的一個球友就在這裡補習。

　　這天一大早，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濛濛細雨。儘管江南的雨絲如絮絮叨叨的老婆婆，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但依舊阻止不了劉祥他們出行的決心。大家帶着雨具冒雨騎着自行車出發，約一個小時后，來到了農科所里的高考補習班。這時，雨終於停了，劉祥跟球友打了聲招呼，把自行車寄存在補習班的大院內。

　　望着突兀高聳、雲霧繚繞的群山，桃花嶺在哪，往哪走，大家面面相覷，沒人出聲，最後把目光聚向了劉祥。劉祥意識到自己的提議太過草率，道聽途說的信息真是害人。

　　江美霞忍不住抱怨：“劉祥，你哪來的小道消息，我們怎麼辦呀！”

　　劉祥找到一個在田間耕作的老農，打聽着桃花嶺往哪走。

　　老農停下手中的農活，直了直身子：“不知道，沒聽說附近有桃花嶺。”說完又彎下身忙農活。

　　這句話對大家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連桃花嶺在哪都沒弄清楚，怎麼去？

　　劉祥望着眼前的群峰沉思片刻，指了指視線中的一座最高峰說：“就爬那座山吧，既然來了，哪有回去的道理，大家說，對吧！”

　　此山就在前方不遠，只要翻過一座山就到。看來也只能是這樣，大家便沿着一條通往目標的羊腸小道出發。

　　第一座山看似在眼前，可走起來卻比想象中要遠的多。走了好一陣子，才來到真正意義的山腳下。可能是很少人攀爬的緣故，上山的小路長滿了野草，需邊爬邊仔細辨認才能找到路徑。

　　這裡的山屬於岩石構造，山路深草里掩藏的石子增加了爬山的難度和埋下了安全隱患。肖玉和江美霞幾次因看風景稍一分心踩到石子滑動差點摔倒，劉祥不停地提示：爬山不看景，看景不爬山。

　　一行五人終於征服了第一座山。山頂上霧氣瀰漫，使人眼內迷濛一片。山上四處長着密密麻麻的松樹，松枝鬱鬱蔥蔥，含滿了晶瑩的水珠，欲墜還掛。樹下鋪着厚厚的金黃色松針，也不知道經過多少年的層層積累，人踩在上面軟軟的，像踩着席夢思，無聲無息，那種舒服感真是軟入人心。可以斷定，這是一座行人罕至的山，打柴的樵夫也極少光顧。

　　“真踩的好爽呀！”顧小康發出由衷的感嘆。

　　“江美霞，不虛此行吧，你的意見呢？”吳楠顯然是對之前江美霞的抱怨替劉祥打抱不平。

　　“這又不是桃花嶺，你那麼激動幹嘛？”江美霞並不買賬。

　　劉祥一直沒有出聲，他非常享受腳下的這種感受，也很留戀這種感受，他要通過細細地品味，把它深植在腦海中。

　　“快看，這是什麼？”顧小康的叫聲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大家圍了過去。

　　“映山紅。”肖琳激動地說道。

　　果然是映山紅。這裡已是山的南面，幾株映山紅在行霧中若隱若現，花兒紅的是那麼惹眼，葉子綠的是那麼清純，桿兒單薄的是那麼令人憐惜。在六月份看到映山紅，這真是個奇迹。

　　映山紅是這裡的特產花，學名又叫杜鵑花，一般生長在三四月，凋謝於五月，有“木本花卉之王“的美稱，古今的文人墨客作了許多贊誦映山紅的美文詩句，如宋代楊萬里的一首“何須名苑看春風，一路山花不負儂。”說它是‘花王’一點都不為過。電影《閃閃的紅星》就有大量拍攝映山紅的精彩鏡頭，裡面的一首插曲《映山紅》更是膾炙人口，廣為傳唱。每年映山紅開時，紅彤彤的花兒漫山遍野，看萬山紅遍，震撼人心。劉祥記得念初二年級時學校組織去一個叫“深坑”的山區春遊，學生們把摘到的映山紅心照不宣地丟進山間的小溪里，鋪滿了整個小溪，滴水不見，就仿如一條火龍蜿蜒匍匐在山間。

　　此時，天氣漸漸好轉，山後的群峰和山前的村莊農田在游雲散霧中清晰地顯現出來。劉祥豪氣地指着目標的山峰說：“走，爬桃花嶺去。”

　　“好，爬桃花嶺去。”吳楠和顧小康也慷慨激昂，像出征壯士的宣言。劉祥想，既然不知桃花嶺在哪，那就向我們心中的“桃花嶺”進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