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夢

　　十一夢

　　鄉村的夜晚真安靜。一切都是黑漆漆的，門燈的鎢絲燒了。

　　我和阿棠坐在他外婆家的門口等待來電。夏夜並沒有帶走白天的熱浪，偶爾撩過的風讓人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阿棠趿拉着拖鞋到屋裡拿來兩顆脆瓜。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自己和阿棠有了距離，不願意多和他說話。而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我無所適從。

　　阿棠指着天上的星星，問我：“你說，在那麼遠的的星星上會不會也有類似我們一樣的生物在注視着我們？”

　　我看着他指的那顆星，心裡猜想：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會不會有一天在那顆星上的另一個“我”會不會來到這裡呢？

　　阿棠：“你最近為什麼總不說話啊？”

　　“沒什麼好說的。”他根本沒有覺察到我的緊張。

　　“你最近怎麼這麼愛生氣啊？”阿棠有點委屈和不滿。

　　我看了他一眼，回答“我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沒什麼話好說。是你的話有點多吧。”

　　阿棠盯着我，小心翼翼的問我：“你是不是那個什麼、什麼到了？”

　　我讀出阿棠的眼神里的意思，罵他一句“變態！”

　　阿棠笑嘻嘻的靠過來，委屈似的說“我是聽他們說的，女生一般到了----那個時間--都會情緒不穩定。”

　　我撇他一眼，背過身去。

　　阿棠轉身，突然用手捧住我的臉。

　　我看着他，心在打鼓。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認真的打量我身邊的這個人：原來阿棠有雙這麼好看的眼睛。在這雙眼睛里我曾看到欣喜、失望、憤怒、傷心，而今我卻看到期待。

　　阿棠的呼吸很重，他要說話，好像是很重要的話。

　　他就這樣捧着我的臉，看着我。我的臉很燙，想把目光移開，推開阿棠的手。阿棠突然低下頭來，貼近我的臉。而我本能想要向後退，“噗嗤”一聲，阿棠笑了。他用額頭抵住我的額頭，笑不可支。

　　討厭，我被捉弄了。我一把推開阿棠，生氣的瞪着他。

　　“對！對！就是這個樣子，你生氣的樣子比你不說話的樣子好多了。”

　　我轉身想回屋裡，阿棠突然抱住我：“我很想你！”他的聲音很低但卻很重，擊破了我心裡的鼓，讓一切安靜下來。

　　“我也是。”我很想這樣告訴他，可是我沒有說出口。我不知道我到底在擔心什麼，猶豫什麼。

　　黑的夜並沒有給我一雙眼睛看清自己，卻讓我看到了阿棠眼睛里的光亮。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擁抱，我迷失在自己的困惑里，卻也似乎錯過了什麼。

　　多年以後我才了解自己當時是多麼的幼稚，因為害怕失去就不願意去擁有，這其實是很愚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