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三四年

　　（一）

　　以前的我並不喜歡喝咖啡，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我終於習慣了咖啡的苦味。時間，總能淡了一切的吧。沒有愛作為前提，也難再有恨。

　　北京，這所絢爛繁華的皇城，每一天，每一天，上演着愛恨情仇。有些人去了，有些人來了。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着。

　　曾經，我拚命要擠進這個城市，只為了和一個人相守。曾經，我又拚命的想要逃離這個城市，只是為了去遺忘。到現在，我既沒有和誰走近婚姻的殿堂，也沒有逃離這個城市。我曾經那樣的孤獨渺小，而當時間輾輪走過四年，我終於對北京的一切熟悉、習慣。學會了淡忘，學會了寬容，也習慣了孤獨。

　　還是這個咖啡館，以前它有個傷感的名字叫“別離”。而今，這個咖啡館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名字叫“再回首”。四年的變化，彷彿專門為我設計。這也許就是人生的謎。

　　四年的輪迴，好像很多事情都沒有變。四年，能有多大的變化呢。

　　對面那個男人還是那麼帥。已經四年不見他了，可我仍然能一眼認出他來。他望着我，那專註的眼神，就好像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

　　今天的一切，彷彿還是四年前一樣。他坐在我的對面，仍然是那樣的難以啟齒。

　　我沉默的攪動着咖啡，等他開口。

　　良久，他說，“簌簌，你還好嗎？”我點點頭，繼續攪動杯子裡面的咖啡。“怎麼不加點糖？”“我喜歡喝苦的。”“記得你以前不喜歡喝咖啡。”“人是會變的。”

　　他伸出手，想握住我的手。我分明看到他的眼中有東西在閃亮，但是我怕看到這閃亮，更怕自己的心會軟。

　　“對不起，我去趟洗手間。”

　　無力的靠在牆壁上，眼淚流了下來。四年來我曾經無數次想念過他，怨恨過他。而當我就要把他忘記的時候，他卻出現在我的面前。

　　（二）

　　十九歲的時候我上大三，認識了二十四歲的他，並且約定了終生，等我畢業就結婚。那個時候，我們不在一個城市，重複着牛郎織女的千年悲情，相思斷腸，等待屬於我們的七夕。

　　二十歲的時候，我放棄了家鄉優越的工作。拚命的擠進擁擠的北京。每天拖着疲憊的身軀上班下班，為他做飯洗衣服。

　　二十一歲的時候，在這個曾經叫做“離別的”咖啡館里，他告訴我他要去澳大利亞，去和一個叫思思的女人結婚。

　　二十五歲的時候，他回來了，想和我結婚。

　　人生如夢，人生如戲。

　　還記得四年前那一天。他告訴我，他和思思好的時候，我們還不認識。後來思思得了癌症，他們分手了。但是現在思思好了，並且希望他能去澳大利亞。他想去。

　　“那我怎麼辦 ”

　　“對不起。我的積蓄都給你。”他推給我一張支票。

　　我看了看他問，“給我的青春損失費嗎？”“你要這樣想也可以。”“錢能買來一切嗎？”我撕碎了那張支票，頭也不回的走了。不是我堅強，其實我明白我是故作瀟洒。也不是我性情寬容，只是我想保持最後一份尊嚴。

　　他打電話給我說，“簌簌，對不起。”我掛掉他的電話，把他的號碼刪除，用最快的速度銷了自己的電話號碼，然後換了工作、搬了家。

　　一下子，我變成了一個人。找不到方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在這樣的日子裡，我迷上了寫字。風花雪月的故事，是我心中的夢想和創作。愛和恨，都傾訴完了。忽然有一天我釋然了。而他又出現在我的面前，向我求婚。

　　（三）

　　“簌簌，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我搖頭。“思思呢？”“嫁給別人了。”“你還好嗎？”“好。女兒兩歲了。”“你結婚了？”他驚奇得看着我。“是啊。天下又不是你一個男人。我為什麼不會結婚？”“那，祝你幸福。我想我該走了。”“那，再見。”

　　我看着他上了車走了。我騙了他，我沒有結婚，也沒有女兒。但是這樣說，會讓他死心。四年了，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糾葛。他已經不屬於我。在我們的人生里，彼此缺失了四年，回不去了。舊夢重溫，再怎麼溫，也難以暖，因為我們的心，都曾經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