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煙口袋之與狼共舞

　　王大煙口袋打敗了前來砸窯的黑龍，打瞎了他的左眼，聲威大震。可王大煙口袋清楚，可怕的是黑龍的結拜兄弟小白臉子。小白臉子神出鬼沒，為兄弟兩肋插刀，他定會帶人馬來為黑龍報仇，王大煙口袋絲毫大意不得，做好了迎接小白臉子前來砸窯的一切準備。

　　這天晚上，王大煙口袋照例在圍子里仔細巡視，當他走到圍子正炮台時，不由停在了那兒。圍子東南處遠遠過來兩個人影。一人半趴在另一人的臂膀上，另外一人勉強架扶着他，右手用槍強撐着地。突然，兩人全摔在了地上，槍扔出去老遠。

　　“大當家的，出去看看？”孫全發急忙說道。

　　馮大腳搖了搖頭：“不行，萬一他們是小白臉子派來的探子呢？”

　　孫全發看着王大煙口袋：“我覺得小白臉子作為咱大關東都有名的綹子，他不可能出這下三爛的招兒。再說兩個人也成不了啥氣候。可咱要是見死不救，江湖上可要說王大煙口袋不仗義了。我帶兩個兄弟順繩子下去，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王大煙口袋讚許地看了孫全發一眼：“好，大腳做好警戒，全髮帶人出去看看。”

　　孫全發應了一聲，帶上兩個人扯繩索出了圍子，很快便把兩個人抬了過來，放下籮筐搖上了圍牆。兩人原來是一男一女，男人渾身是血是傷，王大煙口袋立即配藥親自為他治療。女人竟然是一個孕婦，王大煙口袋讓人把她送進了後院，讓女兒燕子親自照料。半個月後，男人便能下地行走，恢復如初了。

　　這天，馮大腳走進客房，男人急忙抱拳當胸：“多謝老大救命之恩。”

　　“救你的不是我，是我們大當家的王大煙口袋。”馮大腳突然吼了起來，“小白臉子派你來幹啥？說！”

　　男人一愣：“小白臉子？誰是小白臉子？”

　　“不用裝了，要是不老實交代，我就把你老婆賞給弟兄們。”

　　男人眼珠頓時瞪了起來：“雖然你救了我，可你要是碰我老婆一根汗毛，我捏也捏死你。”

　　“好你個不知死活的鬼東西！”馮大腳搶步上前，左拳一晃，右拳直奔男人的胸口打來。

　　男人往旁一側步，用手一刁馮大腳的手腕，下面一個掃蹚腿，馮大腳一個嘴啃泥摔倒在地上。

　　“哎呀！”馮大腳怒吼一聲，一蹬腳從地上躍起，順手操起旁邊的長條板凳，劈頭蓋腦砸了下來。

　　男人急忙左躲右閃，瞅准空檔，狠狠一腳踹了過去。馮大腳悶吭一聲，抱着板凳便射出了門外，摔了個實實在在。

　　“你媽拉個巴子的！”馮大腳咧着嘴，一把拽出匣子槍，“我他媽斃了你。”

　　“大腳，住手！”隨着一聲威喝，王大煙口袋帶着孫全發等人走了過來。

　　“殿甲！”和燕子一起走在旁邊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的那個孕婦急忙奔到男人跟前，見男人安然無恙，才露出笑容，“你怎麼……”

　　男人一陣驚喜：“小英，你沒事兒？他剛才說……”

　　“是人家救了咱們，我一直跟這位燕子小姐住在一起，他們人都特好，你怎麼能……快給恩人賠禮。”

　　男人急忙抱拳躬身：“諸位，高殿甲是個粗人，這裡給諸位恩人賠罪了。”

　　王大煙口袋哈哈大笑了起來：“不怪不怪，為了親人不懼強手，像關東人性子，你和大腳是不打不相識呀，兩位傷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就設宴祝賀。”

　　酒席宴上，高殿甲長嘆一聲，說起他的來龍去脈……

　　高殿甲和小英都是關里人，他是獵戶，後來給人家當了護院炮手。今年春起，高殿甲護院的大戶被七八伙山頭一起攻打，家破人亡。高殿甲殺出一條血路，帶上懷孕的妻子小英奔向了關東。那天晚上，高殿甲和小英乘着月色來到了王大煙口袋的圍子下。突然，一隻手拍在了走在後面高殿甲的肩膀上，高殿甲回手一摸：利毛扎人。他猛地撒手扔槍，雙手抓住兩隻毛絨絨的毛手。背後上也掙扎了起來，高殿甲就覺得有數把尖刀扎進了自己的後背。他咬緊牙關，死命地往下拽着，用腦袋狠狠地頂着背後人的咽喉，漸漸地，身後沒有了動靜，高殿甲也癱倒在了地上。被他頂死的竟然是一條惡狼。小英扶起他掙扎着向圍子奔來，後來便失去了知覺……

　　王大煙口袋一笑：“能空手弄死一條狼的，大關東還沒這個人，高兄弟，我佩服你，敬你一碗。”

　　一碗酒下肚，王大煙口袋提出要高殿甲留下，幫他一起經營王大煙口袋。

　　高殿甲急忙抱拳施禮：“王大當家的抬舉在下了，你的救命之恩我還沒報，怎麼敢再打擾你！我和小英就想種點兒地打點兒糧，過安安穩穩的日子，不知王大當家的肯不肯讓我在這種地？”

　　孫全發看了看王大煙口袋：“大當家的，西北三十里有個地方叫尖尖崗，那兒地肥草好風水旺，正適合開荒過日子，你看？”

　　王大煙口袋沉思了半晌：“高兄弟，人各有志，我不強求。我派人先去尖尖崗把馬架子給你搭起來，車馬糧具隨便你用，你的槍你自己帶走，你要子彈我也給，你們兩口子等幾天就可以過去了。”

　　高殿甲一抱拳：“多謝大當家的了，子彈和馬我就不用了，糧食和用具我就先借大當家的，等明年秋天收成了我加倍償還。”

　　王大煙口袋仰天大笑：“好，你啥時候需要子彈，你啥時候來取。”

　　半個月後，高殿甲和小英來到了三十裡外荒無人煙的尖尖崗，在馬架子里住了下來。半夜，高殿甲突然被一陣狼嚎聲驚醒。他一手提槍，一手舉着火廉子走出馬架子，點着了門前的那一大堆乾柴。隨着衝天的火光燃起，狼嚎聲逐漸消失。高殿甲絲毫不敢大意，提槍守夜。直到連燃三堆乾柴，東方出現了魚肚白，他才鬆了一口氣，在一堆乾柴上躺坐下來，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不知不覺中，高殿甲感到一股熱氣撲向自己的臉上，他一激凌，翻眼一看：天哪！一隻半頭驢大的野狼正逡巡在自己的腦袋附近。他死人一樣躺着，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圍着自己身體一點點轉悠的狼。就在狼轉到了自己腳旁的時候，他猛地坐了起來，雙手閃電般掐在了狼的兩隻後腿上，“呼”地一下站了起來，使足平生力氣狠命掄動，整個人像陀螺一般飛速轉了起來，直到渾身發軟，手一松，泥一樣癱在了地上。

　　呼！渾身關節早已被掄得脫了節的狼橫着飛了出去，“砰”地一下砸在了那棵老榆樹上。

　　“殿甲！殿甲！”小英聞聲瘋了一樣從馬架子里跑了出來。

　　“槍！”高殿甲一把抓過小英從地上撿起來的槍，抬手一擊。子彈從狼半張着的嘴裡射入，貫穿胸腹，穿身射出。

　　“不行，我得去王大煙口袋那要點子彈來。”天一亮，高殿甲看着僅剩的那兩顆子彈，把槍留給小英，一個人去找王大煙口袋。

　　找到王大煙口袋，還沒等說話，馮大腳便跑進來報告，“黑龍又來了。”

　　王大煙口袋看了一眼高殿甲：“高老弟，走吧，陪老哥到炮台上去轉轉。”幾個人登上了炮台，圍子前，黑壓壓排滿了數百匹快馬，黑龍站在隊伍最前面。

　　“媽拉個巴子，今天我要把你們扒皮點天燈。”黑龍一催馬，徑直向著圍子門衝過來。

　　“砰！”炮台上的槍響了，是馮大腳。

　　黑龍一甩臉，左眼罩應聲落下，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窟窿。

　　黑龍迅速轉身，揚臉，拔槍，射擊，馮大腳的兩個耳垂齊齊被打掉。

　　“砰！”“砰！”隨着兩聲清脆的槍響，黑龍頭上的禮帽應聲飛落，大黑馬猛地停在了那。

　　“王大當家的好槍法。”隨着一聲讚歎，一匹白馬從馬隊後面沖了過來，馬上一個又瘦又小的白臉漢子伸手把落在地上的黑禮帽撿了起來，禮帽上只有一個子彈孔，兩顆子彈是從一個彈孔射出的。

　　白衣人把禮帽遞給黑龍，雙拳一抱：“王大當家，在下小白臉子有禮了。”

　　王大煙口袋也一抱拳：“白大當家的來我這個小地，擺什麼道直說。”

　　小白臉子一笑：“小白最重義字，我今天來就是要找回黑龍兄弟的那隻眼睛。今天以槍法為準，只要王大煙口袋的人勝過小白，小白保證今後通肯河一帶的大小山頭絕不犯你一點兒；要是沒人能勝了小白，那你王大當家的就只好賠給我黑龍兄弟一隻眼了。”

　　“就依白大當家的。”

　　小白臉子摘下了頭上的白禮帽：“今天就以它為靶子，王大當家的請！”說完手一揚，白禮帽“嗖”地一聲飛上了天。

　　“砰！”“砰！”“啪！”“啪！”

　　四聲槍響，空中騰起兩點極小的火花。

　　小白臉子一把接住落下來的禮帽，用嘴吹了吹：“你真命大呀！”禮帽絲毫無損。

　　“多謝王大當家的手下留情。”小白臉子哈哈一笑，把禮帽戴在了頭上。

　　“好。”“兩槍落兩子。”“大當家的神了。”馬隊里炸出一片狂呼。

　　炮台里的人傻了。他們都明白，王大煙口袋的兩顆子彈已經被小白臉全部擊落，王大煙口袋輸了。

　　“大當家的，咱拼了吧！”炮台里亂作一團。

　　“都給我閉嘴！”王大煙口袋大吼一聲，一把操起匕首向著自己的眼睛剜去。

　　“慢！”高殿甲一把抓住王大煙口袋的手腕，“五大當家的，你剛才說只要是王大煙口袋裡的人就可以和你比槍，不知大當家能不能給我指點指點？”

　　小白臉子一笑：“好，你要怎麼打？”

　　“我是下人，沒資格朝大當家的帽子上開槍，大當家的就打我的這頂破帽子，我打大當家跑開的馬蹄。”

　　“好。”小白臉子眉頭微微一皺，兩腿一振，大白馬箭一樣向前躥去，風一樣來回跑了起來。

　　高殿甲拿過了王大煙口袋的槍，一揮手，頭上的帽子猛地向天上飛去。

　　“啪！”“啪！”“砰！”“砰！”“砰！”

　　數聲槍響，高殿甲的帽子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掉在了他的腳邊。

　　小白臉子的大白馬卻一聲長嘶，兩個前蹄高高地躍起，釘子一樣停在了那兒。地上，“啪”地一聲掉下了兩個光閃閃的純銀馬掌。

　　“雙彈一洞，大當家的好槍法。”高殿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帽子，“多謝大當家的指點。”

　　“山海關頭炮，一槍雙掌掉。你是……”小白臉子臉上一驚。

　　高殿甲一抱拳：“白大當家的，我是誰不重要，是王大當家的救了我，沒有王大煙口袋就沒有我，你老人家能把王大煙口袋當成朋友就行了。”

　　小白臉子仰天一笑：“痛快。老弟，你這個朋友我交了，不管你是為啥來到大關東的，只要我小白臉子在，就沒人敢來找你。老弟，王大當家的，江山不改，綠水常流，後會有期。”

　　小白臉子說完一撥馬頭，大白馬四蹄蹬開，射向遠方，數百人的馬隊，也一齊轉頭，絕塵而去。

　　“唉，不對呀！這帽子上一個洞也沒有，小白臉子的子彈讓高兄弟給打掉了！”天地間，只留下了馮大腳那驚訝而又興奮的呼喊。

　　三天後，小白臉子兵敗王大煙口袋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大關東，從此王大煙口袋便成了一個響噹噹的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