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煙口袋之關東絕殺

　　王大煙口袋是興隆鎮一帶最有名的，黑龍扔了一隻眼睛在那兒，威震兩河的小白臉子替他去報仇，卻被王大煙口袋無意中救的流亡槍手高殿甲打敗。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高殿甲會順理成章地進入王大煙口袋時，高殿甲卻出人意料地回到了自己開荒的尖尖崗，過起了老百姓生活。老婆小英生了兒子，高殿甲每天四處尋獵，全力伺候母子兩個，尖尖崗天天充滿了笑聲。

　　這天，王大煙口袋讓孫全發把他最心愛的大白馬送給高殿甲。誰都知道大白馬是王大當家的權威標誌，誰要得到它，那王大煙口袋將來就一定屬於這個人。

　　孫全發騎馬走在漫天的荒草里，見王大煙口袋未來的歸屬極可能與自己無關，便琢磨着怎麼才能扭轉這種局面。

　　猛然間，大白馬在一條小河前停了下來，孫全發這才發現走錯了方向，同時他也想起了這匹馬的毛病——怕水。他露出一絲狼一樣的微笑，一撥馬，順着小河向遠處慢慢巡去。他找到了一個大狼窩，見大狼不在家，便抓起一隻狼崽子，一路嚎叫着去了尖尖崗。到了尖尖崗，他輕輕地踢起門旁的一堆乾草，把那隻已經斷了氣地的狼崽子扔了進去，然後迅速用腳踢上草蓋好，平心靜氣地推門進屋。一見孩子玩得正歡，孫全發急忙解下腰間的匕首遞了過去：“孩子都百天了吧？我也沒個啥準備，就把這把刀送給大侄子吧，讓我大侄子長大了‘提刀上馬當督軍’。”

　　黃金的吞口，黃金的刀把，藍鯊魚的刀鞘，上面鑲着三顆碩大的明珠。一看這匕首就是不一般的東西，高殿甲連忙推辭。

　　“高兄弟，我是個粗人，可能不會選禮物。可這是我對孩子的一片心，你要是覺得我孫全發不配送孩子禮物，那你就不收。”

　　“那……我就謝謝孫兄弟啦。”高殿甲一抱拳，雙手接過了匕首。

　　見高殿甲收下了禮物，孫全發這才說出此行的目的，高殿甲實在沒辦法推辭，暫時留下了大白馬。

　　孫全發走出門來，他已隱隱感到了殺機，他不露聲色地一笑，一抬頭：“高大哥，你能不能……指點指點我槍法？”

　　高殿甲一笑，回屋取出槍，兩人一前一後向遠處走去。

　　小英正在馬架子里幸福地看着孩子睡覺，突然，一隻母狼出現在了虛掩的門口。小英不由得驚叫一聲，母狼一下子躥進了屋裡，猛地躍上炕，一口咬住了孩子的脖子，叼着孩子衝出房門，向著遠方奔去。

　　小英“呼”地站了起來，一把摸起了炕上的那把匕首，趔趄着奔出房門，砍斷馬韁繩，躍上馬背，箭一樣追了下去。

　　“怎麼回事兒？”遠處的高殿甲突然看見家裡的情況，他驚叫一聲，追了過來。

　　前面出現了一道小河溝，母狼猛地躍過，嘴裡的孩子“呼”地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白馬隨後趕到，卻死死地停在了那裡，咔嚓一聲，馬腿生生折斷。小英驚叫一聲，被遠遠地射了出去。

　　高殿甲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孩子血肉模糊，小脖子只剩下了一絲絲皮肉相連，早已沒了呼吸。

　　河對面，小英趴在地上，眼睛死瞪着，左手直直地指着遠方，右手緊緊地攥着那把匕首，匕首已經深深地刺進了她的胸膛。

　　高殿甲傻子似的呆在了那兒，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看到了那匹倒在地上四腿折斷的白馬，他一下子從地上躥起來，猛地操起了槍，一槍打碎了馬頭，泥一樣癱在了地上。

　　“這？這？”孫全發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高大哥，這到底怎麼啦？”

　　“滾！”半天，地上的高殿甲終於發出了雷鳴般的吼叫……

　　孫全發邊走心裡邊樂開了花。他知道高殿甲一定會尋找母狼報仇，再也沒心思來想王大煙口袋的事了。下一步就剩下了另外一個對手馮大腳。孫全發無意中發現馮大腳和王大煙口袋的獨生女兒燕子暗定了終身，他明白這是馮大腳掌管王大煙口袋的最大優勢，所以他要設法除掉他。他臉上掠過一絲陰笑，直接去了炮台。

　　“大腳，壞事了！”孫全發一見馮大腳就驚慌失措地說，“我今天去給高殿甲送大當家的那匹馬，可他卻把那馬……給殺了。他說他想娶燕子，可燕子卻跟你私通，他要讓大當家的解決好這個事兒，打死大白馬就是警告。”

　　馮大腳愣了：“兄弟，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大腳，咱不如先下手為強，今晚就黑槍打死他。等他一死，王大煙口袋不就是你和燕子的了嗎？”

　　馮大腳一聽，衝著孫全發一抱拳，提槍出門，飛身上馬，一口氣跑到了尖尖崗，甩蹬下馬，端着槍一點點輕輕地摸到了房門大開燈火通明的馬架子外。

　　屋裡，炕上並排放着兩具屍體，高殿甲面向著屍體，背對着門，一動不動地跪在那兒。

　　馮大腳屏住呼吸，端起槍，瞄準高殿甲的腦袋，猛地扣動了扳機。

　　突然，僵跪着的高殿甲衝著妻兒的屍體一個頭磕了下去，就在他低頭的一剎那，一顆子彈從他的身上“嗖”地一下飛了過去，死死地釘在了牆上。

　　高殿甲一愣，就勢一滾，伸手操起了一旁的槍，順勢一槍。馮大腳渾身猛地一抖，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高殿甲依然頭也沒回，為妻子和兒子蓋好被子，重重地磕了個頭，鎖好馬架子，跳上馮大腳的那匹黑馬，向著母狼逃跑的方向，急馳而去。

　　見高殿甲離開了尖尖崗，偷偷跟來的孫全發咬牙弄傷自己，急忙奔回了王大煙口袋：“大當家的，大腳他……他讓高殿甲……給殺了。”

　　“怎麼回事？”

　　孫全發抹了一把眼淚：“昨天我去送馬，大腳非和我一塊去，可誰知高殿甲竟說大當家的你不是爺們兒。他相中了燕子，可燕子卻和大腳私通，他要替你教育大腳，說完就一槍把大白馬打死了。我和大腳操槍就要跟他干，他頭一槍打死了大腳，第二槍打斷了我的右手，他說留我一條狗命讓我回來給大當家送信……”

　　王大煙口袋給孫全發接好了斷臂，轉身進了後院。時間不長，後院傳出了燕子的痛哭聲。王大煙口袋低着頭來到大廳，吩咐一聲，集齊了圍子里所有的炮手、夥計和男人。

　　“弟兄們，”王大煙口袋雙手抄在了一起，“剛才，孫全發告訴我高殿甲殺了大腳，我要親自去找高殿甲，要弄個明白，討個公道。要是我回不來，大家記住：見了手拿我大煙袋的人，他就是咱王大煙口袋的新當家人。現在日本人霸佔關東，咱王大煙口袋的人必須都要聽當家人的話。”說完，安排好事項，迎着飛雪，一個人奔向了尖尖崗。

　　而此時，高殿甲正在風雪中尋找那條惡狼。猛地，他發現了狼蹤，順着狼蹤，他舉起了槍。突然，草叢裡“呼”地竄出了那頭母狼，還帶着另外一隻崽子。

　　高殿甲的眼睛里冒出火來，他用槍托猛地一打黑馬胯骨，伏身追了上去。他舉起槍，瞄準了前面的那團小黑影，“砰”地一槍射去。誰知小黑影猛地一頓，就地一滾，翻身躍起，又向前跑去。

　　高殿甲心頭一動，他拚命地用槍托打着馬胯，狠狠地追着。

　　眼看離狼越來越近，母狼一口叼起了小狼，繼續向前跑着。

　　跑着跑着，母狼身影一滾，倒在了地上，高殿甲心中一喜，猛地又掄圓了槍托。突然，黑馬“轟”地一聲倒了下去，高殿甲一下子被拋了出去。

　　黑馬的鼻孔、嘴角，不停地向外涌着白沫，身上水潑一樣的汗開始變冷變硬逐漸成了冰。黑馬累死了。

　　高殿甲爬起身，徑直跟着狼蹤追到了一個狼窩前。他扔下槍，拔出匕首，順着狼窩，一頭鑽了進去。

　　母狼彷彿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一動不動地趴在窩裡，瞪着爬進來的高殿甲，眼睛里射出仇恨的光。

　　高殿甲紅着眼睛大叫一聲，一刀捅進了母狼的心窩。

　　找遍了狼窩，高殿甲都沒找到那隻小狼崽子，他背起母狼的屍體順原路找了回來。黑馬已經變成了一堆白霜，前面草叢的馬糞堆里有一股細細的氣流在上升。他三步兩步奔了過去，踢開馬糞，那隻小狼崽竟然藏在裡面。高殿甲一把扯起小狼的後腿，啪啪幾下，小狼頓時腦漿迸飛。

　　高殿甲一手拎着小狼，一手倒背着母狼，可他走出還不到兩步，母狼猛然睜開眼睛，用足了最後的力氣向著他的後背狠命地撕咬了起來。

　　過了許久，王大煙口袋飛馬而至。看着雪地上同歸於盡的高殿甲和母狼，他蹲在地上，愣在了那兒。

　　突然，他的眼睛一閃，高殿甲的腰間竟然別著一把名貴的匕首，黃金的吞口，黃金的刀把，藍鯊魚的刀鞘，上面鑲着三顆碩大的明珠。他頓時明白了許多：“這是孫全發的刀哇！”

　　“對，是我的刀。”

　　王大煙口袋一愣，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腰間已被一根硬硬的東西頂住。

　　“這都是你一手製造的？”

　　“對，都和我有關。”

　　“你為啥這樣做？”

　　“那我就告訴你，讓你也死個明白。我叫龜島太郎，是大日本關東軍的少佐，關東軍收編你你不幹，這就是你的下場。凡是不支持大日本帝國事業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你們才是真正的野狼！”王大煙口袋說著猛地揚起了匕首。

　　“砰！”龜島太郎一槍擊斃了王大煙口袋，翻身上馬，飛身而去。

　　“燕子，大當家的煙袋呢？快拿出來。”龜島太郎一進後院便直接找到了燕子。

　　“我爹呢？”燕子焦急地問。

　　“大當家的被高殿甲打傷了，必須要拿大當家的煙袋去救他。”

　　“救人要煙袋幹什麼？”

　　龜島太郎一跺腳：“你不知道，以前有伙綹子在這埋了一批金子，那股綹子讓大當家的挑了后，藏寶圖就藏在大當家的煙袋裡。高殿甲來就是為了找這批金子。你快去把煙袋拿出來，晚了大當家的就沒命了。”

　　燕子一轉身進了內室，一會兒手捧着煙袋走了出來，剛要把煙袋遞過來，猛地又想起了馮大腳的慘死：“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見我爹。”燕子剛一抬頭，便看見了龜島太郎那狼一樣的目光，她本能地一退步，伸手向腰間摸去。

　　龜島太郎猛地往前一撲，那把名貴的匕首深深地扎進了燕子的心窩。

　　燕子瞪着驚愕而又憤恨的大眼睛，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

　　龜島太郎捧起煙袋：“哈哈，支那人怎麼能和我們大和民族相提並論，這回王大煙口袋就屬於我們的啦！我是當家人，他們統統要為大東亞共榮服務，明天就設計讓小白臉子回來，全部除掉！”說著，他得意地端起煙袋，美美地吸了起來。

　　突然，龜島太郎猛地跪倒在地。一張嘴，一股鮮血箭一樣射在潔白的雪地上。他的嘴角、鼻孔、眼角、耳朵里都滲出了血。他伸出手，硬撐着向掉在地上的煙袋抓去，嘴裡喃喃地說：“王大煙口袋就是王大煙口袋，煙里下了毒竟然讓人沒有一點感覺。”

　　三天後，小白臉子帶人找到了王大煙口袋，給王大煙口袋和高殿甲舉行了葬禮，然後一把火燒了王大煙口袋，帶着所有的人離去。

　　後來，在關東大地上出現了一支特別活躍的抗日隊伍，據說，領頭的就叼着一隻跟王大煙口袋一模一樣的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