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童斗匪

　　上世紀二十年代江西弋陽是個兵匪橫行的世界，老百姓足不出戶，生怕遭兵痞打或遭土匪搶劫。

　　那年弋陽駐紮着軍閥孫傳芳的一支隊伍，其中有個叫孫擇雲的傢伙，因一手槍打得特別好，常找些姑娘、老人、小孩當移動的靶子尋樂。

　　一次，孫擇雲進山打獵回來，途經一個村莊，看見一位年輕的姑娘領着兩個頑皮的小男孩在屋前空地晾晒衣服。

　　孫擇雲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興緻陡增，跳下馬死死盯着那姑娘看。

　　姑娘名叫秀秀，身後是她兩個淘氣的弟弟，瘦的綽號叫“神槍”，稍胖的則叫“一炮”。

　　那年頭因戰亂，孩子們沒學上。孩子常自製玩具，其中有一種叫“竹槍”的玩具，是山竹製成的，模樣有點像現在的針筒，很有“暴發力”。山裡的孩子都玩它。

　　只是這“竹槍”抓在這倆孩子手上，他們也幹些惡作劇的小事情，瞅准人家的雞鴨狗在他家家門口路過，便用“竹槍”打肚眼上一擱瞄準去“射擊”。這樣練久了就每“射”必中，打死人家的雞，打拐人家狗，沒少惹得大人給鄰居賠不是。這一來倆孩子就落得個“神槍”和“一炮”的綽號，當然這多帶貶意，可孩子不知，倒樂此不疲。

　　這天，“神槍”和“一炮”沒想到他們假“神槍”竟與真“神槍”狹路相逢了。

　　秀秀手持一根竹竿正欲把它橫到衣棚上，只聽“砰”的一聲，秀秀則感覺竹竿好燙手，頓時嚇得把竹竿給甩脫了手。

　　不用說這又是“神槍”和“一炮”在搗蛋，秀秀想都沒想回過頭來就喝斥他倆：“俺讓你倆別鬧你倆偏鬧，看俺不告訴娘讓她打你們的屁股才怪！”

　　可這一槍根本就不是他倆“打”的，兄弟倆扯了扯姐姐的袖子，指了指小土包上站着的那傢伙。

　　秀秀朝他們指的方向瞧了瞧，這一瞧把她嚇壞了，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來。小土包上站了誰？一個痞里痞氣的兵匪。秀秀前天還聽人說鄰村有個姑娘在菜園子里叫幾個當兵的扒了衣服呢。

　　孫擇雲瞅秀秀已瞅了好久了，然而秀秀忙着手裡的活自始至終也沒注意他，故孫擇雲掏出了槍瞅准了秀秀手裡的那根晾衣裳的竹竿便射了一槍。孫擇雲用這方法一來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本領”，二來意在引起對方的注意。

　　不料，等到秀秀醒過神來，竟扯起兩個弟弟欲回家。

　　孫擇雲當然不想把挾到嘴邊的“肉”給掉了，於是一甩手左右開弓又是兩槍，打飛了秀秀辮子上的那兩個粉紅色的蝴蝶結。

　　秀秀騰出手摸了摸肩上的辮子，發現兩個蝴蝶結不見了，自然不敢再牽着兩個弟弟往前走，回過頭來看着對方惶惶地說：“兵大爺，你要幹什麼？”

　　孫擇雲淫笑着說：“兵大爺就不要稱了，叫俺老爺（舊時妻妾稱丈夫為老爺）得了，老爺今天什麼也不幹，就專程來瞅你。過來，讓老爺親一下！”說著把槍插回槍套朝秀秀步步逼去。

　　秀秀驚慌道：“兵大爺，你行行好，饒了我吧，我年紀小着呢！”

　　孫擇雲恬不知恥地說：“饒了你，俺再上哪找像你這麼漂亮的小娘子？年紀小？年紀小做俺小老婆！”

　　孫擇雲如此欺人，秀秀被逼無路。這時，她身後的兩個弟弟“神槍”和“一炮”卻一搖一晃地橫了出來，往孫擇雲面前一站，虎頭虎腦地說：“你憑什麼欺負俺姐？”

　　孫擇雲見是兩個乳臭未乾的孩子，心想這倆孩子也真夠吃了豹子膽的，沖那倆孩子拍了拍腰上的槍匣子，說：“你倆不是瞅見了嗎，兵爺爺就憑它！”

　　“你不要臉，男子漢欺負俺姐，你有本事敢跟俺們比嗎？”

　　孫擇雲原本以為他拍拍腰眼裡的槍匣子就會把這兄弟倆嚇哭，而萬萬沒料到他們壓根兒不示弱，不由地問：“跟你們比什麼？！”

　　“神槍”、“一炮”異口同聲地說：“就跟你比‘打槍’！”

　　孫擇雲一聽，還當對方說著玩，再問：“你倆說比什麼？你兵爺爺沒聽清！”

　　“男子漢跟男子漢比就比打‘槍’！”

　　孫擇雲打腰裡掏出槍：“你倆也會打我手裡的槍？”

　　倆孩子懵懵懂懂搖了搖頭。

　　“那你們怎麼比？”

　　“神槍”與“一炮”於是晃了晃手中的那玩具“竹槍”說：“你用你的槍，我們用我們的‘槍’！”

　　孫擇雲這才明白，這倆小傢伙原是說這麼個比打“槍”，便有些哭笑不得，但他還是尋思着去逗他們一下，說：“好吧，你們說怎麼比？”

　　“神槍”和“一炮”見對方答應了，樂得不行，說：“咱們就對打！”

　　孫擇雲差點沒樂岔過氣去：“真他媽的，跟老子打‘娃娃戰’！”

　　這時，秀秀衝到倆弟弟面前，說：“你們瘋了，不要命么？”

　　孫擇雲說：“你若不讓我與你兩個弟弟比也行，你乖乖地跟老爺走，他們也就沒事了！”

　　秀秀豈經得住孫擇雲這麼威脅，一時沒了主意哭上了。不料“神槍”與“一炮”過來安慰她，說：“姐，別怕，就讓俺們跟他比比，看他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而後又傻乎乎地面對孫擇雲，且問：“你若輸了怎麼辦？！”

　　孫擇雲也就拿着挺認真的樣子問：“怎麼算認輸？”

　　倆孩子回答：“誰先喊娘誰認輸！”

　　孫擇雲就覺得好笑，心想他媽的老子打了一輩子仗，至今“娘”還不知道怎麼個喊來着，便答應：“行，你們說輸了怎麼辦吧？”

　　“神槍”和“一炮”說：“不得把俺姐帶走！”“可你們輸了，就不能再給我添麻煩！”孫擇雲料想只要他扣一扣槍扳機，那倆孩子准尿褲喊娘，就搖搖擺擺又回到小土包上與對方拉開了“比打槍”的架勢。

　　孫擇雲站在那睜眼閉眼，把手裡的槍玩得“呼嚕、呼嚕”地轉，而另一頭“神槍”與“一炮”也各自在把玩具“竹炮”頂在了肚臍上，隨時準備“射擊”。

　　兩個小傢伙交頭接耳像商量了一下什麼“對策”，然後朝孫擇雲叫了起來說“開始”！話音剛落，“神槍”與“一炮”便猛地打肚子上一擠“竹槍”里的那根小木棒，猛聽“嘭、嘭”響了兩聲，竹槍中的沙石飛了出去。儘管那會孫擇雲也扣動了扳機，但那倆孩子的玩具槍發出的聲音卻蓋過了孫擇雲那扣扳機的響聲。

　　槍響過後，倆孩子啥事沒有，倒是孫擇雲捂着個臉霎時嚎叫起來。

　　你道怎麼著？孫擇雲兩眼叫“神槍”與“一炮”打瞎了，鮮血頓時由孫擇雲手指縫裡淌出來，嚷：“娘，俺眼瞎了，俺眼瞎了！”

　　眼瞎了？這也難怪，你說一個大當兵的有事沒事你去找什麼兩個孩子比打“槍”？這你不是瞎了眼是什麼？

　　再說“神槍”和“一炮”手裡的竹槍里裝的啥？全是泥沙及紙漿，正式開始“決鬥”前倆孩子交頭接耳商量個啥？他們商量打對方什麼部位才能使他們姐弟仨脫身，倆小子一合計，選擇打他眼睛！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