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灰

手機:M版  分類:戲說人生  編輯:小景

  平鳳結婚那晚,公公劉瘸子出盡了洋相。

  說來挺有意思的,這深山窮壁的地方,新婚之夜,新娘子進門不鬧洞房,偏偏卻要拿公公做作鬧劇。逗得花枝招展的人們驚得出奇,預示着新婚吉事高照,生個胖娃娃。

  平鳳前腳剛踏進劉家門坎,鞭炮就劈里啪啦地想個不停,幾個小夥子簇擁着劉瘸子閃亮登場,劉瘸子臉上被草灰塗成了黑色,簡直就像非洲來的黑人,比非洲人還黑,頭上戴着高頂草帽,右手拿着拐子,一瘸一拐地行游於每一桌喜酒桌旁,敲一下鑼鼓,吶喊道:“我要扒灰了,我要扒灰了!”

  高朋滿座捧腹大笑。兒子二狗臉羞成了大公雞似的,乘着給父親擦汗的機會悄悄地說:“爹,我求求你了,你別說傻話咯。”

  劉瘸子頭一昂,哈哈大笑。

  “兒啊,喜事無孬貨,你就忍着點,讓爹爹我露露醜吧!”

  鬧事就自然進入高潮。

  劉瘸子早年喪偶,腿又瘸,所以就沒再找,但他從不言苦,硬是把二狗仔拉扯長大,成為一個令人稱道的好崽子,還取了個如花似水的媳婦兒,他整日樂呵呵的,笑得合不攏嘴。

  他有事無事腳不知不覺踏進媳婦兒的新房,新房瀰漫著濃濃的香味,他感到格外溫馨,尤其是那四面牆上紅彤彤的大“喜”字,他愈看越想看,彷彿像是從“喜”字中輝蹦出一個胖嘟嘟的胖小子。

  時間呆久了,他耳畔就會恍惚想起“我是扒灰佬”的聲音,他頓時臉紅呼吸粗,不敢正視平鳳,念念不舍低着頭走出媳婦兒的新房。

  新媳婦平鳳總是大大咧咧的,她知道佬公公吃了不少苦,將娘家對待寡婦的德性一股腦兒全用上,眼睛一睜就爹爹唱爹爹短的喊得比蜂蜜還要甜蜜,家務事無論粗細一個人全攬了下來,洗衣服做飯從不讓佬公公劉瘸子沾手。

  平鳳有嫻熟的廚亨手藝,飯菜做得有滋有味兒,吃的公公連連叫好。

  劉瘸子從沒享過一天福,有平鳳這般孝心的他心滿意足,每逢親朋好友向他問進來生活可好,他總是眯着細眼搖頭晃腦地說:“我現在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神仙咯。”

  二狗仔在外幹活,幾十里爛泥路來回一趟真夠嗆人的,所以每當克遠了,他都只是隔三差五回來一趟。

  一個棍汗和少婦親親熱熱廝守在一起,能有風平浪靜的日子過嗎?人們的眼睛都是睜得大大的。

  有一次,劉瘸子背上長了個瘡,早些時沒注意,等後來腫的像個饅頭一樣。在光天化日之下,劉瘸子赤裸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兒媳婦平鳳趴在公公背上用刺繡針放膿水,平鳳臉不變色心不跳,這驚心動魄的畫面上演的一幕正好被前來借鋤頭的王麻婆子盡收在眼裡。

  這王麻婆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悄悄躲在劉瘸子家的柴垛子後面,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心裡咕嚕着。王麻婆子把前來借鋤頭的事兒都忘得一乾二凈,眼神眨也不眨一眼,像做盜賊一樣的看着着劉瘸子在媳婦的面前笑眯眯的讓平鳳給他放背上的膿水。

  咳,這王麻婆子的嘴就想電視廣告一樣,一傳十,十傳百,就這樣在村裡的前前後後傳了個遍。而且到最後每個人說出來的一個比一個誇張。

  又有一次,劉瘸子由於早上準備起床時,不小心,腳被扭了一下,下不了床,躺在床上呻吟着,這時的平鳳也剛剛起床不久,聽到公公的呻吟,連睡衣都來不及換,就跑到公公的房間,發現公公躺在床上呻吟,問清楚怎麼回事兒后,平鳳依偎在公公的腿上給他按摩,衣服放蕩動情的神態不巧被從門前幹活經過的張大媽看在眼裡,由於媳婦兒平鳳連睡衣都還穿在身上,頭髮也亂蓬蓬的,這更加讓人胡思亂想,門口路過的人越來越多,屋子裡公公的呻吟也很清楚,站在門外的人們都不停地議論著。這件事又被在村裡傳開來。

  還有一些有鼻子有眼睛的事兒,全嗖地飛出去,震得全村人就像被捅了的馬蜂一樣嗡嗡響,還在隔鄰的村裡傳開。

  在這深山窮壁,說說笑笑玩玩鬧鬧不足為奇,然而要是真的扒灰,那可是奇天的恥辱,要受到眾人唾沫。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村風不能被敗壞,於是村裡就秘密召臨時村委會,大家推薦年老德高望重的劉大爺來處理。

  劉大爺感覺此事極為辣手,自己無憑無據,該如何向劉瘸子說呢?平時的那些流言都是自己從別人口中聽說的,自己並沒有真正看到過。

  劉大爺想了又想,於是就想,乾脆給二狗仔打個電話,叫他回來,說是有事商量。

  誰知二狗仔一聽頭搖得像貨郎鼓,牙齒咬得咯咯響,說:“劉大爺,這是造謠中傷,別人不信我爹,我信,我爹決不會扒灰!”

  劉大爺不甘心,於是經過幾番思考,決定上門給劉瘸子敲敲警鐘。一些流言也三三兩兩灌到劉瘸子的耳朵里。

  劉瘸子正惱火着,好似一鍋豆子找不到鍋炒,就衝著劉大爺放了一炮:“說實話,我劉瘸子也不是只狗熊,要說睡兒媳婦嘛,我就是當流氓,也絕不會當畜生喲!”劉大爺自討沒趣,只得揪着自己的白鬍子,悻悻離開。

  打那后,不論劉瘸子走到哪裡,身旁總是聽到有人指指輒輒,唧唧喳喳,說他啥的都有。劉瘸子咬碎牙也講不清,一口氣悶在心裡說不出來。這時劉瘸子在真正體會到“人言可畏”的無形壓力。

  窩了幾天火,劉瘸子終於蔽不住了,乘著兒媳婦平鳳不在家時,尋找機會,捲起被什落荒而逃。

  平鳳回來不見公公,天都黑下來了,也不見公公回來。於是,她哭了。平鳳四處尋找,最後在家對面的樹林里的一間護林員住房裡找到公公劉瘸子,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好心勸公共,一邊說:“身正不怕影子斜,怕啥?好爹爹,這破屋子怎麼能住人呢!我們回家吧!”

  可劉瘸子如烏龜吃稱砣鐵了心,執意不肯回家。平鳳心都碎了。

  忽一日,二狗仔打來電話,當時平鳳回娘家去了。說爹爹住院了,平鳳心撲通一跳,氣喘呼呼趕到了鄉醫院。劉瘸子正睡在床上吊鹽水,臉顎都睡了一圈,眼皮皺拉着,平鳳連叫幾聲爹爹,劉瘸子也不吭聲。

  少許,劉瘸子嚎啕大哭,灰頭土臉地對平鳳說:“你走,你走,你快走,我能不想見到你。”隨之甩盤投碗,讓人看了都心煩。

  劉瘸子像中了邪似的,看樣子一月半載好不了,可這劉瘸子又不讓平鳳伺候,二狗仔又忙於幹活,不能耽擱太久,平鳳和二狗仔小兩口急得團團轉,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平鳳有見解。“我想,讓我媽來照顧爹爹。”二狗仔連忙說:“嗯,這主意好,可是……不知道她老人家願不願意?”

  “這就交給我,你放心,我保證能把媽媽請來,你就安心去干你的活。”

  平鳳媽一到,嘿,這劉瘸子竟然情緒霎時穩定了,還和親家母有說有笑的。

  小兩口看在眼裡,一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下了。

  半年後,這深山窮壁又爆出了冷門,劉瘸子取了新娘,人們驚奇地發現,這劉瘸子的新娘儘是平鳳她媽媽。

  望着劉瘸子拉着新娘子的手樂呵呵的樣子,劉大爺攬着鬍鬚滿面春風地說:“你看,你看,這劉瘸子多有福氣呀!說他扒灰竟然扒到親家母頭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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