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歡笑

　　“死老鬼，今兒一天都猖那去了。”看着老伴頂着被太陽曬得紅紅亮亮的皮膚回到家，張嬸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都什麼時候了，我們家那禾到底還割不割。”

　　也難怪張嬸着急，去年趕場時張老頭被人用迷藥騙走了2萬塊錢，那本是取了為兒子訂婚用的，結果迷迷糊糊地掏給了別人，以至於她一個多月都吃不好飯，睡不好覺，一直耿耿於懷埋怨張老頭太不小心。今年為了彌補損失，張老頭把自家的15畝地都種上了，還嫌不夠，趁着農村年輕人出去打工，荒了不少田地，他便又租了20畝。忙活了好幾個月，眼看着稻禾由矮長高，由綠轉黃，綴滿了沉甸甸、金燦燦的稻穀，張老頭和張嬸才輕鬆了些，偶而在夢裡發出幾聲爽朗的笑。只是這幾天，張嬸笑不出來了，聽說老王頭在割禾時，把手指頭割掉了，醫藥費一算，這一年也就白忙了。有什麼辦法啊，割禾就這麼幾天，得和天老爺搶時間。都說現在大城市好撈錢，結果這個鄉的年輕人全出去了，留下的不是老就是少，那還做的動哦。大家也就只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田多的人家叫回了在外地打工的兒子女兒媳婦姑爺，一起揮汗如雨；田少的人只好婆婆爺爺孫兒孫女齊上陣，慢慢蠶食田裡的稻穀。自家的這35畝稻禾，就算把在廣州打工的兩個兒子都叫回來，人手還是不夠的啊，雖說得了個好收成，卻不得不為找禾客的事犯愁啊。

　　“別急，別急，你讓我先喝口水。”張老頭也不看張嬸氣嘟嘟的臉，自顧自的進了堂屋，從熱水瓶里到了一杯沁涼的山泉水，“你猜？我今天到那去了？”

　　“是不是還找到禾客了？”張嬸看張老頭露出了一絲神秘的笑容，不由地就往好的方面去想了。

　　“沒有，你也曉得，現在大家都這樣忙，我請哪個去啊。”

　　“實在請不到就算了，聽天氣預報說，過幾天要下雨了。晚上也給兒子打電話，要他們7馬上趕回來，明天我倆早起點，割多少算多少，總不能讓這些穀子都爛地里吧。”別看張嬸整天只知道怨天怨地的，事到臨頭了還是有點分寸的。

　　“就我們倆去割啊，割完那35畝，也該到下輩子了吧。”張老頭開了個玩笑，接著說：“別急，聽我說啊。今天早上我碰到了鄰鄉的一個熟人，他說他們那有人在信用社貸款買了台收割機，那傢伙，乖乖，割1畝地還不要半個小時。也是我們這的田地沒規劃，田坎多，要是在那些平原地區，那機子一路開過去，1小時要割它個5，6畝不是問題。你說說，那還不頂個百十來號人啊。那家本來也是找不到禾客，就打聽到了一個收割機隊，請了台收割機回來，試用了一會發現簡單易學，便當堂買了下來，因為是二手貨，才4萬多點。現在他們那種村的人都在請他幫忙收割，一畝地收個220元，那銀子水一樣的嘩嘩地往口袋裡流。於是啊，我就要了那收割機隊的電話，請他們明天也派台收割機來幫我收割，如果真是熟人說的那麼好，我也買了他，我們那大兒子不是會開車么，就要他回來開收割機，你算一算，一畝地我們就收個200元，那100畝不就2萬了，只要一年時間本錢就回來了，那以後……”

　　“瞧你美的,你那來那麼多錢啊，家裡僅有的2萬塊，去年不都被騙走了。”說到這，張嬸又開始傷心了。

　　“你放心，剛才，我去找了信用社的李主任，你知道他怎麼說嗎？”“怎麼說，肯定是怕你還不上，不答應你貸款。”“哈哈，李主任說不能像他剛才看的那本書一樣，人心都變成了針芒。還說這是個好主意，又利己，又利民，他爭取按最低的利息貸款給我們。”“真的啊，一本書能有那麼大的說服力啊，那啥書啊。”“那啥，那啥，說了你懂嗎，搞那麼半天，你飯做好了沒？我都快餓死了。對了，李主任好象說是一個叫風晨的在那什麼風起中文網上寫的，書名好象就叫《針芒》。”

　　“哈哈哈哈……活該你挨餓，連個書名都記不全，還想干大事業。”

　　“臭婆娘，快去做飯吧，哈哈哈哈……”

　　這笑聲一直在大山裡四處回蕩，久久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