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棵蘋果樹

　　一、同窗情誼深

　　那一年聖誕夜適值周末，不用急着完成作業，兒子與同學相約去教堂過聖誕夜，我沒有反對。

　　兒子玩到很晚才回來，依然興奮：滔滔不絕地跟我敘說他們齊聚教堂，吃聖餐、觀煙火、看形形色色的信徒朝拜……還給我看用手機拍下的同學們一起說說笑笑的喜悅場景，還有帶回來的一個聖誕果。

　　過了許久，聖誕果只剩了幾粒蘋果籽，兒子仍然不忍丟棄。於是我找了個生日蛋糕盒子，在底部放個大菜碟托着，底面戳個洞，再用石塊蓋上。在街上尋尋覓覓終於裝滿了一盒沙土，兒子很認真很莊重地把它們種了進去。

　　二、人生，總是要做取捨的

　　陸陸續續地，盒子里冒出了幾棵肥嫩的幼苗，兒子來查看，數了數，高興地說：“全部發芽了。”可是，我們是住公寓樓房的人家，小小的陽台上怎麼培植幾棵蘋果樹？我建議兒子優勝劣汰，留一株最大的，否則都長不成樹。“人生，總是要做取捨的。”兒子怏怏不樂地退回屋裡，突然打了個踅兒回來，狠心地拔掉幾棵小的，留下兩棵大的，告訴我：“就這樣了！”好吧，兩棵，有陪伴不孤單。

　　三、是樹，就要獨自挺立

　　其餘的花花草草嬌艷過便衰敗、消亡，唯獨這兩棵蘋果樹，隨春夏秋冬周而復始連續生長。不知不覺偌大的蛋糕盒已成為狹小的天地，本來想讓他們互相依伴的兩棵蘋果樹卻鬧僵了：大的那棵枝繁葉茂、筆直挺立，越來越粗壯；較小的那棵扭曲着細小的枝幹側身探腰、可憐巴巴、委曲求全。這就是競爭，即使相依相伴的兩棵樹。

　　我跟兒子說：不能獨自挺立就不能成為樹。只有分盆，否則，這棵小的就成了犧牲品。

　　找來了同樣大小的另一個蛋糕盒子，同樣地：在底部放個大菜碟托着，底面戳個洞，再用石塊蓋上，裝滿一盒沙土，這棵小樹便有了專屬於他的獨立的家。

　　我把他們搬到樓頂上，讓他們東西並排，兩個花盒緊緊相鄰，依然相依相伴，卻有各自的天地。

　　大的越來越粗壯，枝杈繁多，樹冠已成規模，頗有大樹的雄姿；小的漸漸挺直了腰桿，但在那棵大的旁邊，始終顯得矮小。真是“一步落下，步步趕不上”。

　　四、藤纏樹的結局

　　去年，樓頂上牽牛花家族迅速龐大，四處蔓延。有一株順勢爬上了那棵粗壯的蘋果樹，一副藤纏樹的可愛畫面出現在眼前，這是大自然美妙的一筆。

　　可是，暑假的某一天，當我走上樓頂，眼前的景象使我大吃一驚：在兩棵蘋果樹的位置上，我的眼裡只有一棵蘋果樹和一掛異常繁華的牽牛花！走近去仔細看，精神抖擻地挺立着在微風中歡快地搖曳的，是那棵小的蘋果樹！透過繁花，隱隱約約看到的是那棵大的蘋果樹，枝葉已難見端倪，主幹傾斜，因為牽牛花纏上了他的頭頂仍嫌不夠高，攀上了一側的暖氣管道，在牽牛花轉身朝向暖氣管道的地方，蘋果樹被牽連着扭頭轉了個大彎兒，像被扭斷的殘肢，僵硬地側歪在牽牛花的濃蔭里。

　　牽牛花繁盛一時，不久已剩殘花敗葉。我把它們一段段剪下，終於露出了“大蘋果樹”的本身。真是造化弄人，才僅僅一季的變遷，原本粗壯的“大蘋果樹”已經敧斜得不成樣子，枝疏葉黃，一身疲憊；而那棵小蘋果樹迅速長高，傲然挺立，枝繁葉茂的樹冠綠油油一片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