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莽漢派”詩人萬夏(孫文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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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莽漢派”詩人萬夏
孫文濤
80年代初,有一陣四川的詩壇掀起洶湧和躁動——此就是萬夏開創的“莽漢”詩派誕生之時。“莽漢”也,不同於縮頭龜臉,一把揪下舊世界的鬍鬚也!萬夏是這個詩派“表達人物”,其實我想,如果沒有他,大概也不會有“莽漢”派。萬夏是有氣派的詩人,在我的印象里,20多歲時候的他可說是我所見過的詩人中形象很“像”李白(氣質)者,俊逸、飄灑,豪爽,又喜歡喝白酒(似乎還有些嗜酒),我想李白見了大約也會喜歡這個年輕詩人。唉,80年代真“太浪漫”。
大約1983年或1984年,萬夏來了東北,坐火車到長春。那是一個早春,嚴寒料峭,他似乎穿得單薄,我們為他借了一件軍棉大衣捂上,他說(有些讚美地):“一踏上東北的土地,覺得大地非常的踏實可靠”(以隱喻東北人情)。萬夏着實受到我們一幫“業餘詩人”的大為歡迎,因為在此之前,長春曾流傳過他油印的詩集《打擊樂》(至今我回憶初次讀過的感覺,仍覺頭腦中轟隆)。那時萬夏可不像其後的胖和壯,留大絡腮,滄桑里泡過來的漢子。他那時小白臉,大學生似的病態和蒼白,又瘦削,管我們要吉他彈,一個標準的南方才子型“青春詩人”。在酒桌上,他邊彈邊唱——
風,告訴我,春在哪裡,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但願這隻來自天府蜀國錦山秀水中的鷗鳥永不疲倦!
二次相逢在1985年早春,二月,我去雲南途經成都,下車,走訪萬夏。並在他家裡見到石光華、女詩人劉濤(后信奉天主教願上帝保佑她),還有雄心悲愴地要走長江之源的詩人黎正光(不知後來走了沒有),萬夏住他母親的“小斗室”,說它“斗室”真很確切,很窄小,壁上掛滿了他的畫,一種類似黑白木刻效果的“現代”思維的畫。覺得萬夏與其說是個“詩人”,不如說他更像“畫家”,字跡里夾雜着甲骨文,有時叫你猜,我喜歡他的信,很短,字特別大,有的又偏太小,排列起像一幅書法墨跡。他對漢字有種特別“鍾愛”。
他招待我吃一餐飯,喝白酒,吃一盤辣子雞塊(簡直是雞肉滾上層辣子末、辣極了),聽劉濤唱歌。那時我們吉林省這個落後、閉塞而保守的地方連跳迪斯科舞,都會令人大驚失色,還到處抓“黑舞會”,更惶論他們敢辦的“四川青年詩人協會”之類組織。我沿着錦江走,天空飄灑下細細春雨,又潮又暖,我像一下子從凍土苔原蘇醒,拔出腳來般快活。見了宋瑋(他和兄弟宋渠共為四川詩界“活躍分子”),石光華(他是個詩歌理論的激烈論者,“整體主義”,)
唉,當年經過的錦江春水今流向何處?
——萬夏怎能變成一個“商人”?
流光容易把人拋。當年曾使我激動不已的《打擊樂》是一句也記不起來了。萬夏也在歲月中銷蝕。其後又蹦出了第三代、第四代詩人,萬夏及80年代的群像黯淡下去,遺忘和消隱——。其實我們生活里“詩人的成長”純屬一種偶然,像海洋的物種,海這麼大,浪這麼涌,瞬息變幻,誰會保證一種“會發光的魚”永遠珍貴呢?萬夏來自“大學生”幫,不像我們當年東北城市裡這群“工人”幫(又遜了一籌),訊息靈敏,乘風而進,膽大妄為,氣膽包天,所以他的詩“一炮中的”,隆的一聲給新詩的創造里程留下久久印痕(儘管有人認為“莽漢”不成熟,我認為即是“莽漢”成熟什麼莽撞闖去者也)
“莽漢”派詩,打破了新詩說當年為止的慢節奏、傳統韻律,他們注重漢字的“根性”,重新組合了漢字,鼓滿帆的風一樣將疾馳的思想灌注進詩(可惜這種進步后又倒退)。萬夏的詩當時是種“呼籲”,是種“大喊大叫”“打擊樂”。萬夏的詩作公開發表不多,大概在當年他不願去敲門恭拜(這完全不合其氣質),因此也不易得到刊物和“權威”的青睞,——有點像民間的“浪跡詩人”。(好象原蘇聯有彈唱詩人維索斯基、奧庫賈瓦,大受歡迎,而這樣的獨特我們當年還沒有!)萬夏80年代初“浪跡”過長江以北多省,身上只帶30元錢,靠朗誦和散發他的詩集(油印,那年頭常視為可疑的“危險”品),而處處受到詩友免費接待,真不簡單!可見當年訊息閉塞、渴望交流之一斑。但萬夏的詩主要在四川內外“民間”流傳。後來我聽說萬夏在川也“屢遭”坎磨,情難所狀。
再見萬夏,十餘年矣。在京郊,八里庄。聽說萬夏90年代開始不久就當了“書商”(在我印象中,萬夏好象沒有過真正的職業,他命定的職業——大學后就是落魄“詩人”)偏偏讓寫書人當了格格不入的、古人痛斥不已的“商”!萬夏當年在成都布後街鹽道的家,似乎和一貧如洗差不了多少,他有一個母親(好象沒有父親)勉力維繫生活,萬夏又不務“正業”,整天和寫詩的文友混在一起,抽得煙氣衝天,酒味撲鼻。後來,我在東北聽說萬夏在京成了“大款”(又一個難聽不雅的辭兒,款,是指什麼,現款?布料?)
萬夏來了,晚8點,來到位於北京東郊一條黑糊糊衚衕,魯院作家班宿舍門前,我們又在一起喝酒,我提議為“歷十二年又相見”乾杯,萬夏如今真成了“海量”,能一氣喝半箱啤酒,不醉也不上廁所。雄獅般的頭(臉依然很白),寬厚有力的臂膀,成了一個大“男子漢”,但仍然一點也不像印象里“商人”。我喜歡本色透底的人。相信他靈魂乾淨,詩人該是一顆純粹的靈魂,不要像那般小虱子、變色龍,那次有魯院四川寫小說的周忠陵、四川的一個女同學、吉林寫長篇的趙中月,還有誰,忘了。
感喟當年,主要是我。萬夏沒有什麼,主要喝酒,我猜李白喝酒就這麼認真,酒會解憂。我有些惋惜萬夏。但轉念也只能如此,還有什麼更好的生活嗎?!當名窮而酸的小文人嗎,一天一天埋沒自己。但現在他不也一天一天埋沒自己嗎?和一幫劣質煙草般的“書商”混在一起,在商言商(言商對於詩人大概不會如言韻那麼雅樂吧),不外是錢、侃、抽、喝、牌,外加一點黃。多半剩下從前的所謂“半吊子”文化人,才狠下心來,撈錢不息。我猜萬夏的內心是矛盾的。他一直說,想出一本最近寫的小說,寫的“很棒”。我鼓勵要早點出啊,文人入海常如泥牛,當年計籌“賺了錢好好寫作後半生”,有幾個兌現了?變化了流程就改變了目標。但人生常是“陌上塵”“風中篷”,“動如參與商”。
那年,我就覺得你的歌暗埋隱傷。真想長嘯幾聲你80年代浩氣長歌的詩,只是手邊沒你的詩集。
我永遠相信“莽漢”派們很洶湧,很氣勢,很寬闊,像一陣呼嘯過萬千腦際殘留餘音的嗡嗡大風——
“風,告訴我,春已消逝
海鷗飛了好遠好遠”
(1985年初見萬夏時他在成都酒桌上唱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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