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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乾體”詩歌創作遭遇的空前尷尬

手機:M版  分類:文化隨筆  編輯:pp958

  最近,山東省作家協會副主席王兆山為四川災區創作、發表在《齊魯晚報》上的兩首詞,特別是其第一首《江城子——廢墟下的自述》,在網上遭遇了普遍而猛烈的批判。這些批判已經遠遠超出了文藝批評的範疇。有人甚至要搞“人肉搜索”,必欲將其揪出“以謝天下”;有的則表示不屑與其為伍,聲言要退出山東作協。作協體制外的某些作者,如韓寒,則慶幸“幸虧沒有加入作協”。因短短一首詞而引起如此軒然大波,為許多年來所未有,王兆山本人肯定始料不及,也令許多文壇內外的人士始料不及。

  筆者雖系山東人,但因為非文壇人士,所以不僅不認識王兆山,對其人其作也知之甚少。就連受到痛批的兩首詞,也是從網上批判文章中看到的。讀了這首詞,又看了大量的批判文章,得到這樣的感覺:這不僅是王兆山個人的尷尬,而是老乾體的詩歌創作所遭遇的空前尷尬。

  何謂“老乾體”?為何認為王詞為“老乾體”?

  據我的理解,所謂老乾體,就是尊奉革命現實主義與革命浪漫主義相結合的創作方法寫出的詩詞作品。因為這樣寫作詩詞的人以老幹部居多,故被稱為“老乾體”。其基本特點:一是在內容上多以反映當代國家大事為主,且對國家、政黨和領袖毫無保留地加以推崇,歌功頌德的傾向很明顯,甚至直接為國家、政黨和人民代言;二是多具有濃烈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缺乏民主意識和對普通下層人民的深切關懷,人民往往成為被解救、被憐憫的對象,並總是想象人民得到解救、憐憫后應該如何感恩戴德;三是對詩詞格律不太講究,語言也多直白,甚至直接以口號、流行語入詩,因而藝術性普遍不高。

  “老乾體”的出現,是現當代文學中一個不應迴避的文學現象。它植根於許多年來的政治生活和文化氛圍,幾十年來大行其道。有文友指出:郭沫若後期所作的大量跟風政治的詩詞,是老乾體的鼻祖,有一定道理。隨着大批幹部離退休,“老乾體”創作隊伍日漸龐大,受其影響,一些專業作家和中青年也創作發表了不少類似作品。

  下面看王兆山的《江城子——廢墟中的自述》:

  “天災難避死何訴,主席喚,總理呼,黨疼國愛,聲聲入廢墟。十三億人共一哭,縱做鬼,也幸福。

  “銀鷹戰車救雛犢,左軍叔,右警姑,民族大愛,親歷死也足。只盼墳前有屏幕,看奧運,同歡呼。”

  從外在形式看,這首詞並不完全符合《江城子》的格律,有的網友已詳細指出,此不贅述。語言直白的特點也很突出。

  從內容上看,詞作無疑是寫的國家大事——震災,還聯繫到另一件大事——奧運,並直接寫到了主席、總理,題材不可謂不重大。詞作雖然以為普通死者代言的口吻落筆,但立意卻在歌頌——歌頌社會、歌頌領袖,也是明顯的。

  從創作手法上看,“縱做鬼也幸福”、“親歷死也足”等倍受指責的詞句卻是符合過去倡導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只道死亡之豪放、不言死亡之苦痛——的;而這些句子和“只盼墳前有屏幕,看奧運,同歡呼”,則體現了所謂的革命浪漫主義。

  詞作的問題所在,是缺少了悲天憫人的情懷。

  而這一問題的出現,我以為並非一定可以認定王本人對這一巨大天震災沒有最起碼的悲憫感情,在其第二首詞《釵頭鳳》裡面,這種感情就有所體現;也不會是像部分網友所說的那樣就是為了拍領袖馬屁圖謀仕進,因為發表在晚報上的一首詞,如果無人炒作,也不會有幾個人關注的。

  問題出在哪裡?我以為就是出在老乾體定型的思維方式和創作方式上。要表現在災難面前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要革命現實主義與革命浪漫主義相結合,只好這樣寫,於是,詞作“應運而生”。

  我想,類似於王詞的作品,在“老乾體”中肯定還有不少,有細心的網友不妨搜集一下,其數量將相當龐大。當然,不難設想,王兆山如果不是有個省作協副主席的身份,而是人大政協退下來的老幹部,也就不會被置於這一風口浪尖之上了。

  所以,我認為,這不僅是王兆山本人的尷尬,也是“老乾體”這一詩歌創作表達方式或詩歌流派(姑妄稱之)遭遇的空前尷尬。這樣的尷尬今後還會經常出現,不過要看人們有沒有炒作的興趣了。

  如果我的這番見解多少有些道理,我認為對王兆山的口誅筆伐應該適可而止了。文藝創作的問題最好還是在文藝創作的領域裡去討論。有意或無意形成的網絡暴力不可能有效地解決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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