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
手機：M版 分類：散文隨筆 編輯：小景
這個五月，雖然已斟滿別離的清酒，雖然淚水已掛滿眼角，可是我們還能唱着歌，道着珍重，說著祝福，用溫暖和感動送彼此離去。
－－題記
一
五月，已經把一簾青蔥掛滿每一個角落，層巒疊嶂的綠影，隨風曳動。風有些微熱了吧？總覺得空氣中有些潮濕的味道，也許跟季節有關，也許跟心情有關。
抬頭，那個紅色的倒計時有些觸目驚心：16！還有16天，只有16天，僅僅是16天呵，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演練，早已讓我們學會了整裝待發，隨時披掛上陣。這僅有的16天，我們還能做什麼？回望那一張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都在儘力假裝平靜，看不出一絲表情。也許有些累了，倦了，日復一日，簡單而直接的生活讓心都變得近乎麻木。
桌子上堆滿了各科試卷和複習綱要，黑板上寫滿了題解和公式，每個人專心致志運筆如飛，唯恐落下哪一個細節（或許是必考的），又覺得隱隱有些惶惑和不安，真的對自己就那麼有信心么？答案是肯定的，幾乎所有的師長都報以鼓勵和讚許的微笑，也許那真是一劑強心針。
實際上，每個人心裡都沒底，私下裡，都在暗暗跟自己較勁。風從那邊吹來，窗檯下一叢叢薔紅薇白正開得熱烈。抱着厚厚的複習冊，一遍遍地聽那首《梔子花開》，略帶沙啞的聲音，似乎要把所有的愁緒都融化，卻不忍釋手。
已經有很多粉紅或淺藍的通訊錄在彼此之間來回傳遞，也許那一張小小的紙片，能濃縮那些朝朝暮暮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或美麗或溫馨的記憶，或憂鬱或迷茫的心情，所有的淚水和笑容可以鑒定。而那杯離別的清酒，早已斟滿你我的心頭，當我們揮手作別的時候，含笑，卻不讓自己淚流。
二
時光從歲月的沙漏里，一點點溢出，日子飛快地從你我身邊走過，奈何指尖終究握不住。那一頁漸變的風景，坐在韶華深處，俯首看春去了夏來，點點落紅花飛無數，繁華極盡之後，轉眼秋至。心，便開始無端地疼痛，沒有緣由，也找不到出處。
芳菲淺唱的五月，也是流光飛舞的季節，在如此蔥翠的時候，從來都不曾想過，還會有一支歌，在你我毫不設防的瞬間，驟然把所有的過往都冷凝成一枚青果。而夢，堅定着前行的腳步。如果別離，無需仰望，無需回首，甚至深藏多年的那一滴淚，都來不及從眼角跌落。
一切似乎都停在原地，那條悠長濃蔭的小徑，你我仍然波瀾不驚地走過。這麼多年來，你的腳印，抑或我的腳印，密密匝匝，說不清是你蓋住了我，還是我覆住了你。又或許，早已熟悉得分不清彼此。而那些或淺淡或疏密的記憶，錯落有致地排列在相冊中，來不及泛黃，來不及變淡。卻始終牢牢圈定在我的心底，從未走失。
從來都不去想，暗藏的心事是否早已被路旁的木槿看破。那些淺紫素色的花朵，如一個個小小的風鈴，在風裡盈盈立着。當心微微漾動的時候，一串串鈴聲清脆，釘鐺悅耳，如蝶，從蕊間，翩然劃過。
三
知道這一天終究是要來的，只是沒料到，來得這麼快。那一本喜歡的詩集，才剛剛打開，扉頁上，還留着你未乾的墨痕。而我，剛剛學會，在那方淺藍色的小箋上，信筆塗下與生俱來的眷念。此刻，我竟然就要收撿細密的心音，隨那一縷淺淺的香痕，別你而去。
那道狹長的風雨廊，伴隨你我，從不飄搖，不知參透了幾多凡塵舊事。如今，依然保持靜默。而我，曾不止一次地設想，在那個拐角處，與你不期而遇。是電光火石的剎那，我，將慌亂投向別處，而你，平靜如初。
一遍遍地回想，當初是怎樣將目光鎖定在你的身上，不問來處和去處。從此，任一道淺淺的思念，烙成傷痕，在每一個雲起月落的時候，無論雨雪風霜，無論春夏秋冬，暗自微微地甜蜜或是疼痛。
窗外，依然是大朵大朵的流雲，從五月的天空出發，帶上行囊，緩緩啟程，在清透朦朧的煙色里，反覆吟唱一支歌，而那音韻，禁不住季節的顛簸，也禁不住夏風的蹉跎，終於，流淌成水湄盈盈的清溪，從記憶的源頭，向著更深的未知的前路漫溯。前方，還應有夢，而你我，終不能就此停歇。
四
也許那叢杜鵑，還有那株木棉，深諳我是如何自你的懷抱，汲取我所需要的美麗和溫柔，娉婷裊娜起來的。就像煙火，璀璨和芳華原本就來自深深地寂寞，令人窒息的美麗過後，剩下的，卻始終只是一聲溫軟的嘆息。一切，終歸是要過去，而我，無能為力。
如果可以，我仍然願意將心事為誰淹留，守在五月，守在原地，守在每一個想念的背後。當月光逐漸升起，而星光逐漸黯淡，一叢叢梔子花悄然盛放的時候，那輾轉的思緒會撩撥一段略帶傷感的旋律，陪我在夜裡，細數默然，相對無語，抑或無眠。
長亭外，新柳已綠透，而我，又怎麼忍心折斷，那一捧飛揚的青絲，那一地芳草的迷離，還有那一指無法彈撥的琴弦。風，在遠處，層層疊涌，牽着我，卻連着你，隱隱，有幽香輕潛。
註定那一場相遇，是彼此的錯過，匆匆而來，卻又不得不黯然揮手。一如你是那一滴宿雨，而我，無法泊你在指尖，流轉露歌。沒說完溫柔，看不見永久，只能相擁着沉默。當午夜夢回的時候，你，迎風而立，我，隨風而去。
五月，讓我們帶淚笑着，說著祝福，道着珍重，用溫暖和感動，送彼此離去。此去，有夢，還有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