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在記憶中，冬天的雪很大，大如席是誇張，狀若柳絮是很貼切的。最主要的，冬天一到，雪就跟着來了，落在屋頂上，落在遠近的山上，一場雪壓着一場雪，整個冬天，藍藍的天空下銀色蒼茫。

　　這些年氣候轉暖，一冬天下不了幾場雪，而且下的少，雪花真就是空中撒鹽差可擬了。今冬的雪來的格外晚，人們多少都有些期盼，所以當來的時候讓人很興奮。今天正好趕上我的年休假，賞雪自然就是第一重要的事了。

　　我從麗正門和德匯門之間的便門進入避暑山莊，避開人多的景點，循着僻靜的小徑走。走到山莊城牆下，小時候為了逃那五分錢門票翻牆而入的情景歷歷在目。那時山莊就像是自家的後花園，整日的在那裡玩耍，從來沒有買票進門的概念。也根本不知道什麼康熙三十六景、乾隆三十六景，自己隨意命名景點。現在如果把“水心謝”叫做“三亭子”，把“避暑山莊”叫做“離宮”，那肯定是土生土長的承德人。有一天開始收起了門票，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家需要買票才能進入一樣，況且那時五分錢可以買一根奶油冰棍了。

　　美中不足的是，此時雪停了，這讓園中的格調轉了色。飄着雪，使人融在天地之間；雪一停，就讓人看出了風景，同時也就拉開了距離，再怎麼近地欣賞，也喚不回那渾然一體的感覺了。許多人在拍照留念，貪心地想把自己留在風景里。我笑他們只是把影像定格在像紙上，那是無生命的，不好保存，很容易消失。我只是用眼去欣賞，有許多過去的情景同時在眼前閃現，此刻無非是又增加了一次而已，它們永遠在那兒，只要機緣巧合，我就能夠走進去。

　　湖中的荷花殘葉，在冬日裡是了無生機的，現在結了厚厚的冰雪，像是冰凌花開滿了湖面。古人詩句：“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形容得多麼到位、傳神呀。

　　北方的冬天，看不到綠色，就連松柏在寒霜中，也由綠褪變為暗黃。雪花落在上面，抬眼一看，暗黃中夾雜着白，一改沉鬱的單調。一隻長尾雀被我驚起，匆忙中，碰落一片雪花。好一隻頑強的小鳥，不去南方溫柔鄉，偏偏固守着自己的家園。

　　我不走已被行人踩出的小路，專找沒有人去過的地方，好在白茫茫中印出我的足跡，來過和捷足先登是不一樣的。一行腳印更顯出天地間的廣闊。

　　轉過一座土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現實的世界，滑冰場的跑道上，幾個頭戴絨線帽的青年人，在賽跑追逐。三三兩兩的初學者，為了不影響別人，在冰場中央，滑到了爬起來，再滑到再爬起來，沒人去統計到底摔了多少跟頭又爬起了多少次。

　　滑冰場外邊，幾個學生在和一個堆起的雪人照相。那雪人沒有手腳，大大的腦袋上插了三棵枯草。其中的一個女孩，把自己的眼鏡戴在雪人的腦袋上，摟着雪人的脖子讓同伴拍照，圓滾滾的雪人頂着那麼一副小眼鏡和女孩一起做着鬼臉。

　　雪中的橋本身就是一道風景，正巧有一對新人在橋下拍照。多麼有福氣的新人，新婚的日子正好趕上了今冬的第一場雪。新郎一身白色的西裝，新娘拖地白色婚紗，我從橋上往下看，總覺得有些順色，如果新人穿上紅色的禮服在白色的世界一站，那有多麼雅緻。

　　由於今冬的氣溫比往年高，這場雪也不是很大，賞雪的人一多，雪就開始融化了。我想還是走吧，等下次大雪的時候再來，不能等雪停后，要在紛飛的雪中才能體味出真正的北國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