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文/淺水魚

　　一個人，總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風景，聽陌生的歌，然後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你會發現，原來費盡心思想要忘卻的事情，真的就這麼忘記了。很多我們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人，也於我們念念不忘的時間了，被我們遺忘了。

　　人說，因為有了回憶，人才會有三千煩惱絲。固然如此，尚且能記得、能懷念，倒也不是壞事，倘若真正哪一天，那些曾經的人或事，被時間風化了，縱有太多太多的不舍與無奈，卻也不得不接受。因為，那些被忘卻的記憶空白，也終於在歲月匆匆里，被一些人所取代。而於其他，那些湮沒在逝水流年的人或事，也已沒入記憶的長河裡，尋不到、拾不來。

　　那會兒，一切的年少輕狂，也終於是在時光荏苒里，褪去了顏色。

　　曾經很相信，那伙一起兒玩過、哭過、笑過的人兒，相互透露着一點兒幼稚心事的朋友，是能夠相交一生的。

　　曾經很相信，那會兒一起海誓山盟、交匯着一點兒懵懂愛情的人兒，會是這一生唯一的伴侶，會相濡以沫一生，執子之手，與子諧老會是之間一份不老的約定。

　　曾經很相信，有那麼一方兒時的天地，會是我一生一份最安定。能夠在未來，累了、倦了的時候，回到這兒，掏鳥蛋、摸魚兒…以為這是人生最快樂的事兒。

　　……

　　而今，經歷過些物是人非過後，也確是明白清了些事：那時呵，太過於單純無知。

　　那些曾經很好的朋友，有些也是可以被時光抹去的，猶如塵土。在各自前行的路上漸行漸遠，倘使有空容你回首一下，也不過是看到一些日漸朦朧的背影，熟悉而陌生，想不起、憶不來。

　　而於曾經相互認為是唯一的人兒，也終於是在時光的洗禮下，愈發成熟理智。開始明白，活着，不能只靠純如白雪的愛情，還得有其它，譬如：金錢、房子、地位…也不得不把那份純愛唯美的愛戀，掂量着塞回心底，不再提及、不再幻想。

　　年前，曾經抽空回去了小學時候的學校，幾年時光的磨礪，倒不曾為那些大建築留下時光的印跡。只是，那顆年輕的心跳終究是尋不回來了。也突然地意識到：

　　我們徒然回到曾經走過的地方，我們決不可能重睹它們，因為它們不是位於空間中，而是位於時間中。因為故地重遊的人早已不是那個曾經以熱情裝點那兒的兒童或是少年。

　　驀然想起一首早些年見過的短詩：

　　所有的美好都已美好過了

　　甚至夜夜來弔唁的夢蝶也冷了

　　是的，至少你還有虛無留存

　　你說，你已懂得什麼是什麼

　　是的，沒有一種笑是鐵打的

　　甚至，哭也不是……

　　生活呵，也終於是明白了，總會有那麼多的無可奈何，你看透也好，不看透也罷，人來人往間，也就那麼過來了譬如李叔同圓寂前最後手書：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執象而求，咫尺千里；問余何適，廓爾忘言；花枝春滿，天心同圓。

　　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兀然心裡有一些明悟，如月光瀉地。

　　隨筆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