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河印象記

　　一個人最大的滿足莫過於夙願的實現，到祖國北極漠河是我的夢想。此前曾有兩次去漠河的機會與我擦肩而過，今年７月，在興安嶺鮮花綻放最美的季節，我的願望終於實現了，心中的愉悅自然難以形容。

　　上午從杭州出發，在哈爾濱小憩，坐傍晚的班機，直抵漠河縣城，一天行程２６００多公里。飛機將抵漠河上空已是晚上八點左右，可艙外卻還是一片燦爛：但見一輪紅日嵌在兩條紅暈之間，映紅了滿天飛霞，一片一片的，霞光四射；零零散散地飄過來一朵一朵白雲，仿若一隻只仙鶴，披着粉紅的霓裳，快活地翻飛着。遠處是一片湖藍的雲彩，與大興安嶺盡頭一瀉千里的綠意美妙地擁吻着，這就是王勃在《滕王閣序》寫的“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美景？置身在這童話般的仙境中，你就會有一種莫名的衝動，一種攪動你肺腑的膂力，真想打開機窗，融入這絢爛瑰麗的美色中。

　　漠河的夜色卻也是美麗的，天邊淺灰的雲層夾着縷縷亮光安逸地停留在那裡，身旁參差不齊的草兒千姿百態地擺着，公路兩側的路燈發出濃濃的檸檬色光芒，一切沒有絲毫的造作，沒有都市的繁華，卻讓你夢牽魂縈。你如果深深地吸一口氣，空氣中糅合著花兒的甜韻、草兒的幽香和炊煙送來的美味，引誘着每位過往的客人貪婪地吮吸着，如痴如醉！

　　我們安頓在漠河縣城西林吉鎮的一家旅館后，大家顧不上路途的勞累，相約去夜市走走。在飛機上導遊就說，漠河的民風淳樸，治安穩定。集市分為早市和夜市兩條街，早市以交易蔬菜為主，夜市以交易水果為主。走在果香四溢的夜市，我們感覺的確如此，別的不說，就說西瓜交易吧，7月的漠河本地西瓜還沒上市，全是從遼寧運過來的，可是只賣一元錢一斤，除去運費，利潤之薄可想而知。攤主沒有因為我們是南方人而提高價格，與本地人一視同仁。我們一行十多個人，買了一個20多斤的大西瓜，吃得大家都撐破了肚子。晚上十點已近休市，攤主們將水果收拾好，蓋上篷布就回家。我們很納悶，水果那樣放着不怕偷嗎？攤主告訴我們，這兒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偷竊的事情。嗨，我彷彿進入了久仰的朝代，終於目睹了“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民風在祖國北疆成為現實。

　　漠河的早晨如同一個掙脫媽媽懷抱的嬰兒早早地降臨。凌晨三點多，東方就露出魚肚白，街道上開始出現熙熙攘攘趕集的人們，勤勞的清潔工已經將道路清掃得乾乾淨淨。也許是大自然的恩賜，天空下起了牛毛細雨，如果說唐代詩人王維詩曰“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寫的是西出陽關前的景色，那麼與渭城相距萬里之遙的北國漠河的雨絲也有異曲同工之妙。細雨灑落在樹上、路上、房子上，就像塗上了一層亮油，一派清新而寧靜，給久旱的漠河注入新的生命力。晨練的人們喜雨之情自不待說，他們將雨傘放在一邊，任憑絲絲細雨輕輕地灑落在頭上、衣服上，從容地跑着、走着；有的人乾脆不帶雨傘，張開雙臂在雨中嘻戲，似乎早已渴望着這難得的甘霖。

　　早市的蔬菜既新鮮又便宜，絕大部分是當地農民自產自銷的。墨紫的茄子、碧綠的青椒、橙黃的土豆、雪白的蘿蔔、火紅的番茄等等，各色各樣的蔬菜應有盡有。那蔬菜上白茸茸的細毛水亮亮的，都是剛從菜園裡摘下來的，不用說買回家去做着吃，就是看上一眼你也會垂涎欲滴的。況且蔬菜價格相當實惠，五毛、塊把一斤，最貴的不超過兩塊，這些菜都是施農家肥的，沒有任何污染，你儘管放心食用。這裡的老百姓菜籃子拎得是那樣的開心和舒心，經濟負擔僅此而已，心理負擔全然沒有。這與生活在大城市為菜籃子所煩的人們相比，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

　　早餐后，我們驅車前往與西林吉鎮相距88公里的北極村。車行在大興安嶺林區，並沒有先前想象的那麼參天古木、遮雲蔽日，呈現在眼前的是清爽、明了的新生樹林。23年前那場“冬天裡的一把火”吞噬了浩浩湯湯的原始森林，然而崛起的是一片溫柔的綠意：那坡連坡、嶺接嶺，泛着綠浪的是落葉松林；那枝幹黛青蒼勁、終年翠綠的是樟子松林；還有那亭亭玉立、渾身通白嵌着紫紋、不願安分的白樺林。她們是那麼欣欣向榮、歡快地生長，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此時，你的眼前並不感到單調，心中油然升騰的是一種生機勃發、不屈不撓、氣勢雄渾的偉力！

　　綠意尚未賞盡，車卻早已停在北極村口。北極村是漠河縣的最北端，擁有中國最北的邊境線。她歷史悠久，早在新石器時代就有人類活動的蹤跡，明代漠河地區奴爾干都司下設的木河衛就是現在的北極村的遺址，清朝同治11年間（1860年）正式定名為北極村。從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地圖上看，發源於內蒙古自治區的額爾古納河與發源於蒙古人民共和國的石勒喀河在漠河縣洛古河村恩和哈達山峰腳下匯合成了黑龍江，清冽的江水如同一條晶銀的飄帶飛舞在錦雞的雞冠上。以黑龍江主航道中心線為界，隔江相望的是俄羅斯阿穆爾州的伊格那思依諾村，在碧水、青山、藍天、白雲襯映下，是那樣的恬靜、安詳。

　　七月流火、艷陽高照、花重錦簇，是遊歷的良辰。這是人們一般的常識。然而對於漠河之行的我們來說，卻錯過了最令人神往的“北極光節”（又稱為“夏至節”，正是中國農曆夏至日）。夏至是中國白晝最長的一天，而在漠河，由於大氣和地面物對陽光的散射，夏至前後的幾天基本上沒有嚴格意義上的黑夜，太陽從落山到初升最多僅三個小時，所以，人們把夏至的漠河稱為“不夜城”。尤為神奇的是，夏至的北極村太陽北升北落，改變了太陽東升西落這一亘古不變的常識；而晚霞與朝霞緊緊相連，同映北空則是漠河北極村所獨有的奇特天象。更加神秘的是，人們翹首期盼的北極光也時不時地光顧北極村。北極光是太陽活動爆發出的高能帶電粒子受地球極地磁場影響偏向兩極，經大氣中分子、原子激發而形成絢麗精美、奇異壯觀的彩色光束。北極光的形狀變化莫測，有條狀的、帶狀的、傘狀的、扇狀的、片狀的、梭狀的、球狀的、葫蘆狀的、圓柱狀的等等；它的顏色綺麗多彩，赤、橙、黃、綠、青、藍、紫，時而各色相間，色彩分明，時而相互交融，渾然一體。你不難想象，北極光的千姿百態之形，配以五彩繽紛之色，將會演繹出何等壯觀美麗的天象！可惜這次漠河之行未能觀賞到大自然恩賜給漠河最最奇特的景色，錯過了這一年一度的良辰。同行的人都莫不遺憾地唏噓着，可是我卻不以為然，不是嘛，水滿則溢，月盈則虧，有了這個小小的遺憾，卻又平添了幾許神秘、期待，我喜歡這種感覺······漠河，明年我還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