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殤_2900字

慘白的月兒 彎彎 固住過往　

　夜太漫長 凝結成了霜　

　是誰在閣樓上 冰冷地絕望　

　雨輕輕彈 硃紅色的窗　

　我依身在紙上 被風吹亂　

　夢在遠方 化成一縷香　

　隨風飄散 你的模樣　

　……

　菊花微微香，飄散在渺茫的空氣中，帶着些許的幽怨；一顆小石黯然落下，沾落水面。水花飛濺，勾起前生前世的一段回憶。　

　……

　　亂世　

　公元前209年，始皇殆，太子誅，宮廷內部有所變動。其影響，關係到了國家的安危，及它的穩定。秦朝，一個如此龐大的國家，已經開始出現四分五裂，就像一根被駐空的木樁，破爛不堪。　

　次年，胡亥繼王之位，始稱秦二世。一個幾乎為擺設的傀儡，被一個頗有心計的男人——趙高，操控於掌心之中，今世的命運，終將註定。　

　暴政不斷，使天下無數好漢爭相起義。世道潦倒不堪，一起划向了毀滅的道路，無法的抑制，改變。　

　……　

　　菊花　

　晨，大霧繚繞在灰暗，翻着魚肚皮白的天空，帶着隱隱的香氣，散發在空氣的角落。練劍的凌厲，身上所散發的熱氣，蒸發著渺茫的花叢，飄香，但很凄涼。　

　隱約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飄飛的菊花。腳步似乎達到了花叢中，連那時斷時續的劍聲，也隨即停止了。男人的嗓門聲。　

　：“不是說過不經過允許，不得入內嗎？前來打擾我練劍，是存心尋死么？”　

　片刻的沉沒，傳來了細微的顫聲，恐懼，散發開來。　

　：“稟告將軍，大將宋義……已經臨陣脫逃，畏縮不前，說是……說是我軍…已…已被圍困三…三天，糧草皆無，將士疲憊…不堪，願將軍…歸降秦軍……”　

　似如晴天霹靂，菊花盡數飛將起來，變為一堆碎片，震向四面八方，也伴隨着憤怒的暴吼。　

　：“該死的宋義，將他擒來，等帶發落！”　

　：“是！”　

　……　

　午時，青紗帳外，放置了一塊木版，光着上半身的死囚，頭帶枷鎖，面無表情的跪在上面，眼神清澈似水。　

　——要死之人，便大多都是這樣的吧　

　：“大將宋義，臨敵不抵，違抗軍令，現將其斬首處死，以除大患！”　

　：“是！”　

　粗臂一揮，刀斧手大刀落下。一聲髮指的慘叫，隨即，是帶血的人頭，滾落在地。血柱飛濺，腥臭頓時散發在四周，熱血灑進了菊花從，芳香了冷卻的菊花。　

　隨即，又是一聲無奈的長嘆。有人輕輕舉起酒杯，撒下一壺芳香的女兒紅，在那染血的菊花上，又溫暖了冷卻的菊花。　

　安息吧——轉身離開，正步跨到軍帳前，表情立刻變得嚴肅，空氣，也彷彿凝結在了這一刻：“眾將士聽令，將所有的炊事之鍋，盡數收集開來，投入爐內，練成各種兵器。各自嚴陣把守，如有抗令，既如宋義！”　

　：“尊令！”　

　…… 　

　最後的戰役，連續長日沒有供給的軍隊，屹立在戰場的戈壁灘上；染血的盔甲，在陽光的照射之下，分外刺眼。秦的大軍，便包圍在軍隊的周圍。　

　：“亡命賊子項羽，你膽敢叛亂我大秦帝國，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便要來取你的性命，受死！”　

　牛骨號角斷續吹響，千萬秦軍開始衝鋒，盔甲的互相摩擦聲，彼此之間的吆喝聲，都化作了五線譜上的樂章，而尾聲，就是血腥的收場。戰敗。　

　：“破！”畫戟一揮，圍困的軍隊開始突圍。衝到人群之中，他持戟一揮，立時將兩名將士砍翻在地，冷艷的光映着血影，華麗，而又殘酷。　

　烏雅長嘶，為主公的神勇，而感到敬佩，興奮，戟所劈斬之處，無一生還。他在血光最盛處橫刀立馬，心驚欲碎的力量，斬出命運中雷霆暴雨的氣象……　

　突圍，飛濺的鮮血，秦軍的數量在不斷減少。秦貴族開始恐慌。：“鎮住！鎮住……”身邊的侍衛越戰越少，最終，戟斬下了他的頭，一聲也沒有來得及吭。　

　圍觀的秦大軍，竟無一人敢前去相救。　

　……　

　：“羽，今天幸虧你突圍，否則，憑你幾萬大軍的力量，是沖不破秦軍的防禦的。”已是深夜，他的發被風微亂，繞到腦後。月映下，清冷，凄涼。女子依偎在懷中。　

　：“不要緊的，姬。只要你安康，我便是無憾了。”語畢，將人兒摟得更緊了。清甜的淚，自肩頭划落，滴在女子的手上。　

　：“羽，你又哭了。”她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錦帕，為他擦去未乾的淚痕。風似乎又停止了。　

　低頭，一個深吻印在了額頭上，溫柔，芬芳。：“姬，沒事，我，我只是怕，怕失去你……”拂過她發間的青絲，只覺感傷無限。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兩個。　

　：“我不會的，傻瓜。”微微一笑，似乎融化了世界上所有的冰冷。　

　……　

　月無聲，花無語，溫馨地祝福這一切。　

　……　

　　離別　

　鏖兵八年。　

　無數的漢軍，蜂擁，砍殺。因為一次不小的失誤，才導致中了可怕的十面埋伏。畫戟挑了一圈又一圈，殺了一重又一重，人數仍然不減少。這次，他可是徹底的絕望了。　

　日墜西山，暮色四起。見到還是沒有任何起色，他黯然了。收兵，回營。煩悶的引酒，一瓶又一瓶，喝的有幾分醉意。姬在他身邊，無聲的哭泣，抽絮。　

　將要入睡，忽然四面楚歌。　

　九月深秋兮，四野飛霜。　

　天高水涸兮，寒雁悲愴。　

　最苦戎邊兮，骨立沙岡。　

　離鄉十年兮，父母生別。　

　人生客久兮，寧忘故鄉。　

　歌聲一高一低，一長一斷，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陸續傳來哭聲，連天一片。姬也傷心的哭了。　

　：“羽，都是因為我，才會導致失敗的。我不想讓你再受傷，來生再見了！”　

　言畢，寶劍出銷，揮向自己的手腕。　

　：“不——”　

　血頓時濺了半邊羊皮畫卷，染成悲壯的紅海。姬軟綿綿的倒在了懷裡，臉上的紅潤，正在漸漸的，變的慘白，無光。　

　：“羽…來世…你，你還會…再…再愛…我嗎？”有氣無力的問句，斷斷續續的從姬的口裡吐出，十分脆弱，好象風一吹，便會消失似的。　

　：“會的，會的……你為什麼這麼傻，姬…”他想把她緊緊摟住，生怕來了一陣風，姬就會給吹走似的。可是，再細細的端詳，卻發現，早已經沒有了氣息。　

　：“天——”軍帳里，傳來悲倉的大吼聲，震破天際。楚的將士們都知道，這個夜晚，裡邊，一定發生了幽傷的故事。　

　……　

　有人悄然離去。　

　又有人悄然離去。　

　……

　　歸宿　

　夢醒來，猶自掛在眼邊的淚痕，還未擦去。那個香消玉殉的女子，卻再也不會來到他的身邊，為他拭乾淚了。　

　帳皮空飄，他黯然走出。卻發現，已有無數的離去，擺在了他的眼前。陣前，尤自剩下的八百士兵，正吃驚不已。就連門前的那桿“楚”字號大旗，也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旗杆。　

　盛怒之下，他青筋暴漲，隨後呼籲身後的八百將士，挺戟殺出營門。　

　……　

　戰馬嘶鳴，征袍染血。一路挺殺到烏江，身後，早已是空空如也。　

　望着滾滾的江水，他長嘆，無奈。江面飄來了一隻小船，被他順手牽住。下了馬背，烏雅被牽上了船，望着主人，仰天嘶鳴。　

　道了聲鄭重，他便一腳踹開渡船。船漂移到了江央，眼見一團黑影縱身越下，跳入江中，他又哭了。　

　——天亡我，何必連累眾多生靈！　

　身後漢軍湧上。望着夕日的朋友及敵人，他無言以對。戟插在了地面上。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劍光一閃——　

　血，染紅江面。搖晃的身軀剎然倒地。在他落下的一瞬間，他清楚的看見，姬，正在不遠處的江面，俯身對着微笑。　

　……　

　　菊花殘 滿地殤　

　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 我心事 靜靜淌　

　被風亂 也微搖　

　你的影子 剪不斷 　

　徒留我孤單在湖面 神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