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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中的女孩(6-9)_5600字

分類:六年級作文  字數:5600字  編輯:小景

靜子還是有很多事想不通,於是她就用力地去想。這樣她發現了記憶中第一場大雨。雨是那麼大,以至於把她上學的路都淹沒了。她站在水體的這端,望着那邊學校依然有幾分明亮的燈光,不知道該怎麼辦。希望總是幾步之遙,但是總是跨不過去。 

  後來,一個陌生的叔叔背她趟過了水去。她伏在他寬大的背上,心裡感到安慰。到了學校門口,他放下了她,她這才發現原來他並不太大,唇邊的毛還淡得很,她驚惶之下,一下子不知該叫哥哥還是叫叔叔。確實,那是個很不能清楚劃分的年齡。當看清她的窘迫之後,他哈哈地笑了,然後轉身消失在雨中。靜子連一聲謝謝都未說出來。之後的幾天,她都想起那寬大的背和種溫暖的感覺。甚至還在滂沱大雨時想象着有這個高大的男子再次出現在她在面前,輕輕地背起她,一直走了很遠很遠。而她在厚重的雨霧中並沒有發現什麼。有一天,她在街上看到了他了,看到他生動的髭鬚和那雙眼睛。她滿心希望他能認出她來。而他並沒有認出她來,他的身邊有另外的一個女孩,秀長的頭髮,一雙很美麗的眼晴。靜子急急地走進他的視線去,而他輕易地就把她忽略了過去,繼續急切地和身邊的女孩說話。在她和視線和他的視線相交的時候,她沒有從他的眼裡讀出相識的那種默契,她知道,從現在開始,他們又是陌生路人了。有關於那個雨天的故事這樣結束了。

  靜子相信她的前生一定是一滴雨水。雨從天而降,誰也不知道它從何而來,又將飄向何處。她有時覺得母親留下她是一種殘酷的報復。她太像她的父親。有時母親的眼神在她臉上停留,靜子甚至可經聽到母親心裡發出的驚嘆:天哪。有時母親在對她施以罰懲后,會說叫你這樣對我。靜子知道她成為了父親不幸的替代品。母女兩人生活在同一空間,彼此愛戀着,又彼此充滿了仇恨。

  春天是個充滿了希望和慾望的季節。在這個季節里,柔軟如女人肢體的柳條在岸邊舒展自己的胴體,風騷的桃花在蜜蜂的嗡嗡聲中微微顫動。

  有人告訴她,她將快會有一個后爸了。那段日子母親的臉色隨着春天一起紅潤,她在鏡子面前站的頻率也在增加,所以靜子相信這種說法,她心裡也在期待着生活的另一次閃光。母親一直謹慎地守護着她的秘密,靜子也裝作從來沒有發現過什麼。母女倆偶而相視,又雙雙把目光旋向別處。一次她提前回家,看到了母親和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也是高高大大的,皮膚白皙,使她心裡有一股相識之感。母親對她的突然介入表現了最大程度的不安,她紅了臉,不斷地捏着衣角,說,一個同事,一個同事。還是那個男人大方地把手交給她:你是小靜吧,老聽你媽提起你。靜子心裡凜然一動,時間在記憶里飛快倒流, 她心裡默默地說,我等你來已經很久了。她拿了一本書就出門了,還說她在同學家吃飯了。然後,她在一個下午和一個傍晚都在河邊徘徊。雨季正在那時開始了,靜子沒有傘,所以只好躲在檐下,百無聊賴地看河面上的雨痕。

  母親的隱私隨着女兒的發現顯得公開化,她也開始經常地帶那個男人回來,那個長相斯文的男子對靜子也相當客氣,不時對靜子的功課表示興趣,有時竟然和她一起演算算術。母親在一邊很安詳地看着她們,用那種最賦女人味的姿式和嗓音說:開飯了。靜子開始喜歡這種生活,她的夢中開始有那個男人的影子,她甚至幻想三個人以後的生活樣子。

  雨季結束的時候她卻發現母親又恢復了從前那副邋遢的樣子,衣衫不整,蓬頭圬面。靜子耐心地等了好幾天,母親越發是那樣子下去了。靜子問為什麼。母親終於滴下淚來,她說從此沒這回事了。靜子問為什麼為什麼。你去把他找回來。母親說他是不要你啊,他要你走。靜子不明白,為什麼她容納了他,而他卻不歡迎她。再者,如果他一直不喜歡她,又為什麼要和她一起做題目。靜子清淚也一滴滴地下來:那你去找他去,我一個人好了。母親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吐道:“男人,都不好東西。”沒有了男人的母親開始像男人一樣抽煙和吵架,靜子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她和母親互相愛戀又互相仇恨地生活在一起了。

  七

  靜子長大了,在下一輪的到來的雨季註定將成為靜子記憶中的永遠的傷痛。

  靜子有一次對母親說:我看我的班主任老師的眼睛和我一樣細長長的。母親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她說你真的感到這樣嗎?這是不可以的,他只是你的老師。靜子知道了這樣的秘密不能和母親分享,只有一個人擁有,所以她把它藏進了她的日記里,心裡。那時,靜子可以覺知自己的胸部不可抑制的膨脹,她的眼和耳變得分外得敏銳。她無時不刻都在熱切地找尋那雙相似的眼睛。她的目光每每隨着那眼睛逗留在某處,同時猜測那目光的含義。

  雨又開始下了起來。靜子顯得焦急不安,她的班主任老師曾經許諾:只要天好,一定帶全班春遊。靜子從來沒有那樣地熱切盼望過春遊。她想象春天的草地和春日溫暖的陽光。天還是那樣沉沉的,充滿了雨意。

  下課後,靜子沒有帶傘。她在教室外的長廊上來回地走動,人都走完了。她不禁地着起急來。這時那雙眼睛出現了,他把靜子讓進了他的辦公室,他的眼睛一示意,靜子情不自禁地坐了下來。他開始和靜子聊天,靜子慢慢地述說她的故事。他坐在那裡聽,還不時地用食指的關節敲打着桌面。然後他用了與他年齡不相稱的語調說:靜子,你不能這樣下去,你要活潑一些才好。靜子的眼居然有些泛潮。靜子夢裡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彷彿就是她自己,穿着寬大的,乳白色的長裙,輕盈盈地掠過地面,她飛過淡紫色的長廊,一直飛到了天上。在那天上,有一雙期待的眼睛,溫情地看着她,她知道那就是那道目光。

  老師的宿舍緊挨着校園一角。學校幾個單身教師都住在裡面。房子前有一片花壇。架着竹子,上面攀了牽牛花,紫色的向陽花,和葡萄的嫩藤。入春后,那些柔弱的長藤就從頭伸了出來,吐出一朵朵黃的紫的小花,很不引人注目地在微風裡搖動。靜子經過那裡的時候,心裡總湧上一陣突然的激動。

  一個春靄迷離的傍晚,她和朋友葉子一起往外走,正遇上幾個男生在那增邊探頭探腦地張望。葉子大大咧咧地朝他們喊:幹什麼,你們。他們明顯地驚慌了,一個男生向她們擺擺手又點點嘴巴,輕聲說:你們敢把這些花採下來嗎?葉子不懈地努努嘴:誰不敢。不敢是膽小鬼。他們幾個馬上興趣十足地包圍過來:好,你采采看。葉子為難地看着她。靜子拉着她的手:我們走,不理他們。男生衝著她們做着鬼臉,在自己臉上划著輕聲嚷:膽小鬼膽小鬼。葉子的臉紅了:你們才是呢。靜子突然把書包摘下來交給葉子,自己走到藤前把一朵紫色的小花摘了下來,又摘下一朵黃色的花來。男生們安靜下來,又忽然哄得高叫起來,靜子采了花了,靜子采了花了。一邊飛也似地跑了開去。葉子傻兮兮地站在那裡,靜子,你幹了什麼。裡面的小屋的門開了。葉子突然把她的包把靜子手裡一放:靜子,你自己乾的,我可走了。然後就跑遠了。靜子一手拿着包,一手捏着兩朵花,她抬頭看到一個身影向她逼近,她感到了暈眩,同時她心又沉沉地落了下來。她聽到一個美妙的男中音在唱出這樣的弦律:靜子,你幹了什麼。而她馬上覺出那聲音中的不快,因此她馬上驚慌了:在她的掌心,紫色和黃色像要流下來。她把兩個未來的果實消滅了。她的淚掉了下來。靜子趕緊低下頭,可是沒有用,那淚汩汩的,像是流不盡了。她聽到他嘆了口氣,千真萬確,嘆了口氣。好了好了,我並沒有怪你呀。他沒有了主意,只好讓靜子先進來,靜子低頭走到屋檐下,不肯進去,又流淚。他說:好了,你做錯了事,我要懲罰你。這盆花你拿去負責把它管好。否則,我可真的要批評你了。靜子抬起淚眼,她看到了一盆可愛的文竹。從此她時常往老師那裡走動,聽他講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一直到她聽說有人到家裡告訴了母親。

  母親親自跑到了學校,要求要求把靜子從他班裡調開。這事像一陣風一樣,飛快地傳遍了校園。母親的誇張和奔走就是為了讓她成為一個不潔的女孩。母親不僅把她的夢撕得粉碎,而且把她釘在恥辱柱上。靜子發現周圍人的眼光都變了。靜子以為自己有足夠的理由仇視母親,母親製造了她,又親手毀了她。她也怨恨周圍的目光,那目光有毒。她覺着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件擺設。沒有誰真正地需要她,接受她。她只有守着那文竹,她知道自己很純潔。他好像並沒有聽到什麼流言,不過他在上完課後總是匆匆地離去,甚至在上課時也不敢向她這裡看了一眼。她的目光不再和那目光相遇。她恨他,恨那種沒有理由的遁匿,恨庸俗、恨周圍的目光,也恨她自己。靜子明顯得消瘦了,言語也更少。有一天,靜子沒有上學。

  母親找遍了整個小城,甚至包括河邊。她沒有想到靜子來到了寺里。寺里的老和尚已經死了,小和尚和一個更小的和尚坐在堂上,兩個人敲着木魚,把時光鎖在了心裡。靜子坐在台階上,如痴如醉,又像在做一個未完的夢。

  靜子轉入了另外一家中學。其間,她也斷斷續續聽到過有關於他的消息,心裡免不了一動,隨之那火花慢慢地滅去。彷彿他是一個過去的象徵,沒有光榮,也不浪漫,只有隱隱的心痛,卻也毫不傷身。若干年後,她又見到了他,他已經顯得發福了,正領着一個小孩在散步。他的目光失卻了從前的光彩和靈氣,顯得混濁和疲乏,它隨意地停留在某處只作一休憩,然後又毫不光彩地走向宿命。靜子從他身邊走過,心中洞如觀燭,當他的眼光在她身上掃過時,她看到一絲復活的生氣,而又在片刻后蒸發消散了。然後她從他身邊走過,一切發生在一個初夏的傍晚,平平常常。

  八

  人與人的距離的突進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一旦失敗,連最初的相識也不能做到了。這是母親經常說的話。母親彷彿已經能洞察華麗之後的空虛,於是她走向孤獨,同時她不斷地去解剖別人,把它稱之為深刻。靜子感謝母親的深刻,同時又害怕着這種深刻。母親的感情隨着她的長大而顯得日益蒼白。終於有一天,母親滿含蒼桑地問靜子,我真的老了嗎?歲月不僅磨去她的智慧,而且也帶走了她的情感。靜子知道到了離開母親的時候了。

  她馬上想到了要去父親的城。去幹什麼。她也不清楚。她只是覺得她的生活已經破碎了近二十年,現在她要去把一段日子拼補完整。而且她也是為了示威,為了報復。一個沒有父親近二十年的孩子,要去對那個被稱作是她父親的男人說個道理。一切都是冥冥中已經安排好了的。她要做的,只是服從心的驅使。

  她如願以償地拿到了那所城市高校的錄取單。臨走的前一天,靜子整理完行裝。剛剛下過一場暴雨,天格外得高遠。她坐在窗前,聽石板路上清新的自行車的鈴聲。就在那時,她看到了對面屋檐上出現了三個小小的形體,確切得說是其中一個稍稍大些。這時的天光給了靜子一個很好的觀察角度。屋檐上是一隻大貓和兩隻小貓。靜子的手如果沒有捂住嘴的話,她一定會叫起來。因為她從大貓頰上那道長長的色斑上已經明確地知道了它是誰。它在失蹤了五年多之後,又出現在她的眼前。大貓也發現了窗后的人形,它尖尖地叫了一聲,齜了齜白森森的牙齒,抬爪將兩隻不停地甩打在一起的小貓推到身後。它的目光支離破碎並且遊離不定。它暫時停下行動,側目冷冷地看着靜子,那是完全陌生的目光。它的皮毛已經粗糲,即使是雨淋過的,卻還硬硬地豎起,它已經完全成了一隻野貓。不知是怎麼樣的記憶和動機使它又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原地。難道它是以為小玉是暫地遠離而心猶不甘尋了過來?那時母親走進了她的小屋,她的出現,使那三隻貓迅速地離去了。母親用蒼老平淡的聲音說:靜子,你明天就走了,你看我是不是真的老了。靜子忽然湧上一股欲哭的情緒,她知道,從此以後,一切厭惡和憎恨都將隨着自己的離開而消散。

  九

  這樣,她又來到了父親的城市,也是她曾經擁有的卻已淡忘了的城市。

  城市是個怪物,它把冷漠打扮得熱鬧非凡光怪陸離。它拒絕交流拒絕傾訴拒絕軟弱。靜子一開始並沒有去尋找父親。在她工作的頭一年母親就不行了,她說的最後的話是,永遠也不要認你的父親。近乎絕望的內疚和親情吞噬了靜子的心。如果一切都能從頭開始,如果歲月能夠倒退,靜子是應該好好去愛母親和表示她的愛的。但是靜子已經沒有機會。她決定要加重對那個男人的懲罰。他使她如此的不幸。

  父親站在大雨的另一頭,啟蒙了她的憂傷。有時她隱隱以為那是一筆可以回味的財富,可以由她在雨中隨意地串起。而漸漸地,靜子的懷念開始顯得有點虛空,她的情緒由於長大而變得沉穩。她不再想到恨,每當這時她就會突然想起雨中哭泣吶喊的母親,母親的臉遠比車窗后那張臉來得生動。靜子想用這種懷念來持續她的仇恨。後來她想起有一次和母親一起上街看彩燈,擁擠的人流把她們隔開。她站在路旁,望着人流在眼前滾過而突然感到的深入肌髓的恐懼,想起那些愛恨交織的相依相伴的日子。

  再後來,恐懼和愛恨都變得淡了。但靜子總能透過雨季迷離的雨幕,遙遙地看見從前的自己。那個小小的女孩怯怯地走近,卻慢慢變得模糊。女孩的出現讓靜子不能安心,以致於不能投入現在的生活。

  於是靜子就想,在雨季里很實際地想,她應該阻擋那個來自過去的女孩,那個女孩有着太多的傷感,而靜子必須面對生活。生活是討厭回憶的。於是靜子又一次將故事串起,她知道故事的起頭是一個男人。故事也必須由他結束。沒有那個男人的幫助,她就走不出雨季去。所以有一天,靜子心平氣和地發了一封信。

  尋找一個人遠比尋找一份感情來得容易。一封信就把那個二十幾年離開了的男人找來了。靜子打開門,那個和她相像中的一模一樣的男人出現在她的門口。他遲疑了一下,衰老的臉上由於內疚快樂而表情複雜:你是靜子嗎?他的臉上充滿被認可的期待和相聚的渴望。靜子向他微笑了,我是靜子。我是你的女兒。男人說:你果然就是靜子。我能進來嗎?

  靜子把他讓進了屋。屋外陽光很好,於是她知道少女靜子的雨季會永遠結束在這個午後。沒有誰會乘坐雨季的驛車,駛向她記憶的下一個停靠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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