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父

　　今天是父親節。下午，我一個人呆在房間里躺在床上，靜靜地想父親。這是專門為父親們而設的節日，我也因此要好好地想想那個世界上最愛我的男人和我最愛的男人。

　　想念父親總是七頭八緒的，想書寫父親也總是太混亂。

　　夏天的山野，樹木該綠得深重，父親墳頭的茅草該長瘋了 ，松濤與蟲鳴，還有那方故土就是父親的安歇地。如今，隨着耕牛數目的減少，誤入父親墳地的“哞哞”聲也該絕跡了。無邊的寂靜，無邊的山野。

　　父親的猜拳聲響徹雲霄，每每那時，父親豪情衝天。醉了，就大聲唱歌，逗得院子里的人哄堂大笑，你樂我也樂。父親吸煙的煙霧一圈漫過一圈，父親在煙霧裡沉思着一家老小的生計和孩兒們的前程。父親的筆端揮灑自如，剛勁瀟洒，一幅幅對聯，一章章錦句描繪着父親的藍圖，舒緩着父親的壘塊，流瀉着父親的歡樂。父親的鼾聲是兒時的歌，震懾着飄忽的夜。父親的肩膀，挑着全家十二口老少。父親的笑臉是老有所依幼有所靠的定心丸。父親把生命融化成一點一滴，再灌入我們成長的土壤。

　　父親很嚴厲也很溫和，總是表揚他的每個孩兒。孩子們犯了錯，只要父親神情嚴肅，眼睛一瞪，不用巴掌，不用凶語，我們就不敢再放肆。我讀小學時，曾經在床墊下拿走了奶奶的五元錢去買糖果吃。父親的一番教育猶響耳邊。讀初中時，有一段時間，我盜汗嚴重，父親就去買太陽神口服液給我調身體，聽說鴨蛋有助於我的身體，就買了幾十個鴨蛋在家。我則驕傲地每天享受着父親的愛護，每天燒鴨蛋品嘗那份幸福與滿足。讀高中時，有個暑假，我因為姐姐看了我的日記怕父親罵我，離家出走。我一個人沿着公路走了四五十里路才到縣城。傍晚在街上晃蕩，在廁所里躲避壞人，一夜未歸。第二天清晨，父親來找我，在二姐家見到我時，沒有說一句責備的話。或許，他知道我心裡很難過，所以，沒說一句話。高考結束后，我很久沒接到通知書，父親不想我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送我去復讀。可幾天後，我接到了師專的通知書。可想而知，父親該多開心。讀大學時，我在學校表現優秀，常得獎學金，還入了黨，父親的心裡流動着歌。畢業時，我私自跟別人到了異地，父親一個人在家為我張羅好分配。後來，我回到了家鄉。我為自己能留在父親身邊，幫着照顧妹妹們讀書而快樂。我參加工作后，有時周末沒有回家干農活，我想揮霍自己的心事。再後來，我結婚了，父親不說贊成也不說反對。我結婚後兩個月，父親被查出得大病了。 一年後，父親自己安排好後事在饑渴中永遠離開了我們，去世時，只有大姐和弟弟在旁。我到家時，父親已永遠冰冷地躺在了地面上......

　　回憶父親，總是這樣混亂；書寫父親，總是這樣詞窮。爸爸，節日快樂，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