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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父親

手機:M版  分類:親情友情散文  編輯:pp958

回憶父親 標籤:父親的病

  昨天下午,我正在午休,突然手機響起來,將我從睡夢中驚醒。我急忙拿起手機,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原來是兒時的小學老師找上門來,讓我給她寫個證明,證明她曾經當過民辦教師。

  老師已經67歲了,身體健朗,也很健談,畢竟當過老師。費盡周折才打聽到我的住處,我不僅佩服起老師不怕困難的精神來。

  老師進門坐下來就談我的父親,說我的父親很聰明,家境貧困,直到母親嫁過來,我們長大了,家裡才好起來。可日子好起來了,父親卻永遠地離開了我們。老師說當時家裡窮得叮噹響,年輕時的父親過年時就編寫了一副對聯自嘲,上聯是:草房一間避風雨,下聯是:門子一扇不用關。還沒有說橫批,就談如何作證的問題。看到老師急切的樣子,我也不好打岔,還是快寫證明為好。儘管我很想聊聊父親,因為我想念父親!老師走了以後,我一直在琢磨父親的橫批。沒有問老師當時我有沒有出生,所以對父親的這幅對聯沒有記憶。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不過後來父親經常的編編寫寫的,我就有了記憶。記得小弟弟不聽話時,把父親氣壞了,父親也編寫了一副對聯:上聯:羔羊跪乳求溫飽,下聯:烏鴉反哺謝母恩,橫批是:畜生尚且如此。當時小弟弟才上初中,頑劣的他對父親的嘲諷看都不看,更別奢望理解其意。

  父親雖然文化不高,但寫寫算算是沒問題的。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在生產隊里一直干會計,一個生產小隊里的賬目全是父親計算,父親會把所有賬目都算得清清楚楚。每個家庭分多少糧食,分多少錢,都是父親計算。父親按照每家一年出工出力,把所掙的工分合計起來,最後看看能分錢還是上找。其實那時一般人家是分不到錢的,大部分都是上找,就是自己拿出錢來給生產隊里。我家就是一直上找。記得那時我家是年年上找。儘管父親干會計管賬,但父親從不假公濟私,一分錢也不往家拿。一直到八十年代初,我家還欠隊里300多元, 那時的300元,比現在3千還多的多。父親和母親硬是咬咬牙把欠生產隊里的錢全部還上了,寧可一家人粗茶淡飯、破衣爛衫。

  父親年紀大了,就喜歡在家看看電視,聽聽戲曲,有時還喜歡猜謎語。記得那次我回家,看到父親一邊看電視,一邊記錄。記錄謎面后就能猜出謎底,而且猜得很準確。當看到電視上說猜對有獎勵時,我就急忙打電話,結果老打不通,所以父親雖然猜的很對,但從來沒有得過獎。一本本的記錄,卻記載着父親喜歡動腦的癖好。

  父親還是忘不了寫寫畫畫的,我看到父親寫了厚厚的一本子,有勸閨女好好孝敬婆婆的,也有勸婆婆善待兒媳的。有與鄰里好好相處的,也有做人實實在在的。這些都是順口溜形式的,讀來朗朗上口,也很押韻。 每次回家,我都忍不住看看父親的遺物,更忘不了看看父親的記錄本,看着看着,禁不住淚流滿面。物尚在,人已去,怎叫我不悲戚?

  我小時候上學都說我很聰明,而且隊里的人們都說聰明是隨父親的。而父親說聰明是隨爺爺的。聽說我爺爺很聰明。爺爺家裡很窮,沒有上過學,舊社會一直給地主扛長工。但是爺爺卻會計算土地的畝數。地主的地都是由穿大褂的賬房先生計算的。哪裡多少畝哪裡多少的分的。父親說當時有塊三角子的地,帳房賬房先生就是算不出是幾畝來,抓耳撓腮的急得不得了。正在耙地的爺爺看見了,走過去拿着算盤撥了撥就算出來了。我問父親他是怎樣算的,父親說爺爺是自己琢磨的。

  或許是遺傳了爺爺的聰明,父親也很聰明。父親打了一手好算盤。記得小時候總聽到父親噼里啪啦的算盤聲。特別是生產隊里分東西時,父親的算盤更是響個不停。

  父親的聰明還體現在他善於搞些小製作小發明上,經常製作些農用工具。比如鋤地的小鋤刀。當密密的苗子之間用大鋤會傷到禾苗時,父親就會自己生上爐火打制一些小鋤刀。父親製作的鋤刀既輕巧有方便,是兒時我們最喜歡的工具之一。麥熟時節點玉米時,很是費勁。需要前面一個人刨坑,後面一個人撒種子,最後一個人就埋坑。一個上午種不了多少。父親動了動腦筋就發明製作了一個小樓,是專門種玉米用的。這樣只需要一前一後兩個人。母親在前面拉着小樓,父親在後面扶着樓把,走到頭就種到頭。這種工具成了四里八鄉借用的新鮮工具。當時棒子脫粒時都用錐子,很費勁,還經常傷手,父親就琢磨出些小型脫離器來。棒子穿進去一擰,粒子就嘩啦啦掉下來。父親用破銑頭打制的這些小型脫離器,常常是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村裡傳用的最佳工具。

  其餘的鐵匠活也會做些。什麼尕達耙子二尺子都是父親自己做的。左鄰右舍什麼家什壞了,一般都是找父親修理,父親也樂於助人。總是樂呵呵的答應着,等明天來拿吧。然後父親就生上爐火叮叮噹噹地敲打起來。到了第二天父親準時修好等鄰居來拿。鄰居總是感激不盡,每每到了八月十五什麼的,還會送幾個月餅來讓我們解解饞。

  父親的木匠活也做不亞於鐵匠活。母親經常說你爹是憋木匠,就是沒有跟着師傅學自己憋出來的。會做手推車的車盤,會做地排車的架子,會做小板凳和飯桌子,還有馬扎子和椅子,三抽桌等。記得我小時候弟弟妹妹坐的兒童車還是父親用一棵楸樹做的。

  父親還會自己製作過門錢。那是在困難時期,也就是文化大革命時期,大街小巷天天吆喝割資本主義的尾巴,割得百姓連個零花錢都沒有。我家亦如此。無奈,父親就自己動手,製作了很多小刀子,到了晚上就在家製作起過門錢來。春節前到集市上偷偷地賣。在大集上總是被趕得東躲西藏。儘管如此,父親還是很有收穫。每每趕集回來,總發現父親吹口熱氣暖暖手,然後將手伸進棉襖的最裡層掏啊掏,掏出一把零錢遞到早已等候的母親手裡。迅疾,母親眼睛亮起來,冷冷的屋子裡頓時充滿了歡樂的笑聲。

  父親雖然聰明,但為人耿直。父親當年干生產隊長時,總是秉公辦事,從不假公濟私。那時生產隊里很多牲口,社員們拉個貨什麼的喜歡借生產隊里的牲口拉大車。可大家都用,勢必會影響生產隊里的春耕秋種,有時還會累病了牲口,集體的莊稼活就耽誤了。社員們借父親又很難為情,於是父親就從自身做起,無論多累也不用生產隊的牲口拉大車。記得有一次,我家的院子里兩棵樹,父親刨出來要到古城集上去賣了以添補家用。聽說生產隊長去趕大集賣樹,人們以為肯定要用集體的牲口拉大車。於是,有兩戶人家也讓父親給捎着幾棵樹到集市上去賣,還叫上個小孩子跟着,想坐坐大車。出人預料的是父親沒有用集體的大車,而是自己用自己家的地排車拉着幾棵樹出發了。我清楚地記得當時下着小雨,地上粘滑滑的。看到父親離去的背影,年齡不大的我眼裡噙滿了淚水,心裡充滿了擔心。可10歲左右的我也幫不了父親,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父親消失在霧蒙蒙的視野里。從此不到萬不得已,很少有人再時不時地借生產隊里的牲口拉大車。父親的耿直那是有目共睹的,父親的正氣也令那些想賺點小便宜的人不敢輕易出手。父親常常對我們說的是人要正義,邪不壓正,只要正義,小鬼也怕。

  到8月23日,父親去世三周年。父親說的話,父親做得事,時時在腦際閃現。卻唯獨不見父親的人。也不知道父親現在是在天堂還是地獄,我想像父親這樣的好人,一定是在天堂里生活!願天堂里的父親和母親生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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