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都去那了

　　這個月的春雨就像紡織姑娘紡出的線，又細又長，沒完沒了。周末的下午難得星哥有時間在家，我也有了休息的理由，於是關了手機，放了些輕鬆的曲子，懶懶地躺在床上，順手翻起了床頭的一本雜誌。客廳里星哥正輔導他的兒子做作業，有討論聲，有爭執聲，也有歡笑聲。我喜歡這樣的氣氛，喜歡這樣的一家三口呆在一起，有煙火的味道。還得感謝這場雨給了我們有這麼一個不出門，不工作的理由，於是這場雨在我的眼裡也可愛之極，我推開窗子享受着涼風習習，我攤開雙手任由雨滴滴在手上，只可惜雨下得很少，落在手上，很快就不見了，但是這清清涼涼的感覺舒服極了，此刻我也感覺自己文藝極了！

　　不一會兒就聽到星哥的手機響了，這邊星哥在回答；``好的，好的，我們就回來，很快，好的，您不要擔心，我會注意安全的。``

　　``怎麼了？``見他放了電話，我走進客廳問。

　　``媽媽，讓我們回家拿小菜，順便回家吃晚飯。``

　　``那個媽？``我問。

　　``你媽，你怎麼又關手機了？``星哥滿是責備。

　　我說；``因為想休息，所以特意把手機關了，再說我媽今天上午不是來了嗎 怎麼沒順便把小菜給帶過來？``

　　“你快點準備，我先去開車。``說完星哥就往外走，兒子聽說去姥姥家高興得不行，趕緊收好作業，帶好帽子和手套，這些在以往是要磨蹭好半天的。

　　母親的家要經過一段小馬路，因為下了一段時間的雨，車子進不去，只好下車行走。雖然已是春天，但是從車上下來，風吹過來還是有些寒意，細雨順勢溜進脖子里，冰冰涼涼，小路又泥濘難走，於是一路上滿是蕭瑟情緒。真不理解母親怎麼這樣的天氣讓我們回家？就一點小菜，還這麼興師動眾，這油錢都不止菜錢，何況母親上午還來了，也不帶過來還讓我們特意跑一回。``

　　到母親家，母親已經把飯做好了，菜也準備好了，就等着我們回來下鍋了沒見到父親，便問父親去哪裡了？母親說去對面張大爺家了，張大爺過世了，正在做法事。經母親一說，這才發現張大爺家聚集了很多的人，鞭炮聲，哀樂聲陣陣傳來。身為教師的張大爺生性開朗，老人，小孩都喜歡他，他寫得一手好毛筆字，腦子裡也有說不完的故事，記得小的時候就喜歡纏着他，聽他講故事，張大爺的故事很好聽，聽得入迷時，甚至會忘了回家吃飯的時間總是在母親的催促下戀戀不捨地回家。甚至會蠻蠻的留在張大爺家要他講故事要他做飯給我們吃，小時候張大爺家就是我們小孩的樂園。稍大一些又喜歡上了張大爺的毛筆字，於是更對他崇拜得不得了，我們都喜歡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後面圍着他轉，而他也一直充當著我們的孩子王，一直到我們漸漸長大，外出求學。張大爺和父親交往也好，他們是棋友，天氣好的時候又相約一起出去釣釣魚，健健身。他們的關係，可以這麼說；``父親在的地方張大爺就在，張大爺呆的地方也一定能找到父親。``

　　"張大爺身體不是一直很好嗎？怎麼說走就走了呢？"我忍住悲痛問母親。

　　"就是因為身體好，一直沒在意 ，是腦溢血摔了一跤，就再也沒有站起來，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母親邊抹淚邊說。

　　"昨天你李伯伯請他為他即將結婚的兒子寫結婚對聯，去叫門沒應，幾個鄰居把門撞開，看到他倒在地上，才發現已經過世多時了，如果當時有人在身邊就好了，可憐你張大爺就這麼走了，沒留下一句話，身邊也沒有一個親人。``

　　母親低低地對我說著這些，一邊為我們做着可口的飯菜。母親做菜的手藝比我好，所以我們都要愛吃，因此回家也像客人一樣，根本不用動手，等着吃現成的就好。但我此刻發現母親，炒菜的時候，大不如以前利落，甚至一道菜會問我好幾次；``我剛才放鹽了沒有？``她的頭上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多了很多白頭髮，而且只能在白頭髮當中挑黑頭髮了。此刻的我也想哭；``我的母親也老了，就這樣老了嗎？可我在她面前還是一個孩子啊!``

　　"張大爺怎麼沒跟子女住在一起呢？``星哥問

　　"他說城裡空氣不好，樓上樓下也不方便。``母親接著說；``他說兒子，女兒做的飯菜他吃不習慣，其實他就是不想給孩子們添麻煩，在城裡什麼都要發錢，他可心疼了。``

　　張大爺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婷姐比我大一點，都是大學生都在外地工作。張大媽早在15年前就過世了，那時候的張大爺還是張大伯，吃着皇糧家境也不錯，說親的也不少，可是張大爺拒絕再婚，就這樣兒子女兒都相繼成家。退休后的張大爺拒絕孩子們的邀請一個人住在農村，大多數的時間是一個人度過，只有過年的時候兒子，女兒，孫子們從外地回來才可以享受天倫之樂！

　　"那 婷姐一定很傷心吧？``我問母親

　　"可不是嗎？哭得很厲害，我們勸着勸不住，嗓子都嘶了，``子欲養而親不待``啊，你爸也是傷心着呢？``

　　"爸爸，不是天天跟張大爺在一起嗎？怎麼就沒發現呢？``我問母親。

　　" 你爸爸這幾天感冒了，所以沒有讓你張大爺過來。``

　　"姥爺感冒了，我怎麼不知道呢？``兒子走過來膩着母親問 。

　　"你不是要讀書嗎？``母親摸摸兒子的頭 ；``不能讓姥爺把感冒傳染給你。``

　　``吃藥了嗎？``兒子小大人似的問。

　　"吃了呀，姥爺吃藥可比你乖多了，就是咳嗽還一直沒好。``

　　" 你去把爸喊回來，吃了飯送醫院看看吧！``星哥對我說。

　　"不要去了，你爸知道你們會回來，但他說了今晚要陪陪你張大爺，這是張大爺在家的最後一晚 。``

　　......

　　張大爺的人生就這樣畫上了句號。

　　而我其實也有好久沒回家了，所以父親病了，我也不知道，如果今晚母親不來電話我也不會回家，到現在我才知道母親今天讓我們回家，也不止單單要我們拿小菜......

　　曾經在微信上看過一段文字，主持人朱軍問演員王志文；``怎麼還沒結婚，你有什麼要求 ``

　　王志文回答；``沒有遇到合適的？``

　　朱軍有問；``你有什麼要求？``

　　王志文想了想說；``想找一個隨時可以說話的。``

　　朱軍又問；``難嗎？``

　　王志文有想了想回答；``是的。``

　　......

　　還有一個沉重的問題就是；2013年7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正式規定；``不常看望老人將違法。````百善孝為先``一向是中華名族的傳統美德，``常回家看看``是天下父母的共同心聲，如今卻赫然列入法規，我不知道這是時代的進步還是道德退步

　　晚飯回家，再次走過那條泥濘的小路，星哥一手牽着我一手牽著兒子，對我說；``老婆，我們以後一定要多回家來看看。``

　　``是你家還是我家？``我故意問。

　　"是兩個家。``

　　" 好!``

　　" 還有以後手機，24小時不能關機，咱家有老人。``

　　"遵命"

　　2014-3-19.憑欄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