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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版權)阿q後傳(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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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創版權)阿Q後傳(續一)

  (三)

  聽說阿Q死了,在未庄可謂爆炸性新聞。大人、小孩誰不來瞧熱鬧?快嘴二嬸李春花忙得不亦樂乎,幾乎挨門排戶下通告:

  “哎呀,他叔叔、她大媽、瘸腿郝,瞪眼瞎,快去,快去看看吧,阿Q凍死馬寡婦門前啦!”

  吳媽娘倆聽說此事比較遲,誰也不願意告訴她。原因是阿Q為人絕差,在大街示示眾,亮亮醜乃眾望所歸。板起指頭盤盤算,誰家沒受過他的氣?誰家大閨女、小媳婦不繞道走?還是這多嘴李春花,人家都憋得住,她哪能?

  “吳大嫂,攤事嘍,所長大人凍死馬寡婦門前了。”

  這日子最受煎熬的自然是吳媽。自打阿Q當了所長,夜不歸宿是家常便飯。吳媽雖多次動用“家法”,但愈打愈跑,最長時10多天掛不住影。知道他在外邊無非是吃、喝、嫖、賴,一個婦道人家拿他沒辦法。心裡祈盼着:有朝一日能死到外頭,全村就心靜了,俺娘倆也解脫了。聽說阿Q凍死,也沒吃驚,更沒傷心流淚。領着吳林生,立馬去看個究竟。

  吳媽撥開人群。見阿Q蛐萎在雪堆里,二話沒說,吩咐吳林生道:“孩子,你力氣大,抬着他的肩,娘架着他兩腿,弄家走再說。”吳林生這17、8的大男孩,個頭又高,有的是力氣。娘倆像上山打柴,撿回一根大木頭一樣,把阿Q抬走了。

  把阿Q放到正屋當門,散發出濃濃的酒精味。吳媽見他身上衣服凍得硬邦邦,便燃旺炭火盆。約半個時辰,阿Q的身體竟然動了一下。吳林生髮覺后說道:

  “媽呀,你看,他沒死。”

  吳媽長嘆一聲:“哎!我就知道這禍害閻王爺也不要,死了,死了,一死什麼都了,老天咋不長眼?要不,孩子,趁這兒,你掐死他算啦?”

  吳林生嚇得猛一哆嗦,後退半步:“這、這、這,殺人,殺爹!我可不敢!”

  此時的阿Q腳踏陰陽兩扇門,往陰曹地府繞了一圈又一圈。隔門相望,不禁毛骨悚然、不寒而慄。只見叉棒碓磨鋸鑿銼斫鑊,鐵網鐵繩鐵驢鐵馬刑具俱全。生革、絡首、下油鍋正在施刑,鬼哭魔嚎、血雨腥風、陰森恐怖。阿Q正不知所措,猛聽得牛頭、馬面齊聲斷喝:

  “這等潑皮、無賴,閆君厭惡至甚,還不快滾!”

  阿Q倒樂:“媽媽的,這豈是人呆的地方?滾就滾,在人間我好自在,鬼才稀罕來。”閻王爺不收,甚合我意。懵懵懂懂、稀里糊塗辭別望鄉台,跳過陰陽溝,踏返陽間路。怎聽兒子林生說殺,殺的?睜開眼睛之前,照例哼兩句罷了:“老來再得女嬌娃、手持鋼鞭將你打呀哈!”

  吳媽瞅他哼哼唧唧熊樣,舊恨新怨,怒火心燒,罵道:“現世報,丟人現眼,死了也罷!”

  阿Q總算板正些時光,一來二去“大棒追”沒少挨,林生把手槍也給奪去,別在自己腰間。論起真,他害怕的並非只是吳媽,唯恐林生那小子“尥蹶子。”再看看村上15、6的男孩子都娶媳生子。自家小子條幹、模樣都不差,眼看20歲,打回的也碰不着,還不是因為我阿Q壞水、缺德,沒人緣?這般熬長了,他不砸扁我算邪門!如何是好?一點譜也謀不來。

  吳媽察覺阿Q這陣子規矩些了,“大棒追”加上兒子腰裡手槍震懾,興許治住他那老毛病。畢竟他為家中男人,火燒眉毛的煩心事,指望他有點招數。他若把好事說歪了,娘倆拾掇他。見阿Q在門后打盹,板起面孔,不溫不火搭話:

  “我說死鬼,咱談點正經的。”

  阿Q立時瞪圓眼睛,坐正架起二郎腿,呲呲長得並不規則的黃門牙,不冷不熱地:“什麼事情?”

  “林生的事你就不操操心,與他同歲的,孩子桌子高了。”

  “誰說我不操心?正謀划著嘛!林生一點不隨我,笨蛋!連老婆也討不來。”

  “死鬼!怎能怨孩子?全是你作孽,哪家姑娘往坑裡跳?”

  吳媽說話間,林生在內屋使勁地咳嗽兩聲,阿Q被嚇一跳。阿Q挪挪屁股,硬着頭皮:

  “這事還不好辦?問問林生,哪家妹子看中,娶來就是。”

  林生走出內屋,不好意思地:“俺和村西陳家二秀相好2年多了,就是她爹死活不同意。嫌這嫌那,差點打折二秀腿。”

  阿Q大腿一拍,豁地站起:“嘿嘿!媽媽的,這事情包在老子身上啦。”

  (四)

  恁還別說,麻嘎子降豆腐,一物降一物。陳二秀就這麼娶進來了。二秀這姑娘就是標緻,那頭那臉,那鼻子那眼。高挑眉兒,薄嘴唇兒,腮幫兩個吸酒窩,羅米銀牙厚耳棰兒。未曾開口先露笑,亭亭玉立攝人魂兒。對阿Q、吳媽畢恭畢敬,侍奉的吳林生服服帖帖。三口人一天到晚喜不攏嘴,滿意得沒辦法再滿意了。俗話說“紅顏薄命”,也不知二秀之後命運如何?反正鄰居都說:鳳凰咋就落到雞窩裡、鮮花偏插糞堆上?周圍血性強盛的大、小夥子們,個個垂涎,饞得難受!

  阿Q這下不得了,娶這麼秀氣、知禮賢淑兒媳婦,全是他的功德。嘴裡“媽媽的”及哼的小曲多了起來,行路輕飄飄。騙吃遛喝、玩女人、耍潑皮無賴一發不可收,不僅公開與馬寡婦扯肩搭背,終日廝混,竟調戲、猥瑣多名年輕女子。吳媽和林生也無其奈何,干氣不冒煙!吳媽惱急了:

  “早晚天打五雷劈,權當沒他這口人,俺娘三慢慢熬住他!”

  眼看到了1954年夏季,林生結婚已近三年,家下人丁無任何增進,且半點跡象也看不着。吳媽領着小夫妻,四處抽籤搭卦、求神禱廟,中西醫相結合,尋遍名醫、道士佛仙,偏方、土方及洋方,有奶就喊娘,全白費。風言風語自然少不了快嘴李春花:“多行不義,報應了不是?”

  忽一日,阿Q請來一風水先生,自稱“江湖一仙”,家傳“諸葛亮八方為門圖”功法至極,可化風水、破災星。這先生圍着阿Q院前屋後轉悠一陣兒,在院當中正襟危坐,雙目微閉,嘴裡念念有詞:“離六五絕延禍升天,兌生禍延絕六烏天。五鬼連燈火,六駁絕命金…哎呀!”阿Q及家人詫異、驚恐,心燥氣短。那先生略緩,察言觀色,忽兩手捧腹,大叫:“疼死我也!”

  阿Q忙問:“先生,怎的了?”

  先生道:“本仙肚子舊恙突犯,實不能忍!”說著左手捂腹,右手收拾道具,站起身:“法不得使,錢自不可收。所長大人,小仙不才,您另請高明罷了!”話未盡,便揚長而去。

  阿Q一家滿頭霧水,悶無所解!

  該先生后對人講,早知阿Q人渣。照實說,他接受不了,怕得罪不起;不按卦理胡謅,違心悖理。對他這種人留點懸念、設個機關,擺弄擺弄也好!人們都說:吊阿Q,人緣到了何等地步?只可惜,吳媽和那小夫妻成墊背的了。

  花花世界,無奇不有。未庄一時出現新的輿論焦點:該懷孕的懷不上,不該懷孕的懷上了。前者,都心知肚明:胡二秀;後者何許人也?您一定猜是馬寡婦,錯了,她是“未庄小學”柴房裡的流浪癲癇女。

  說起這流浪癲癇女,只好把時光倒回1947年冬天,並得提及阿Q朝思暮想的廟裡小尼姑。那年年關,廟裡來了從河南逃荒要飯的夫妻二人,帶着個6、7歲的小女孩。當時小尼姑心腸軟,冷天動地、兵荒馬亂,就讓他們三人在廟安頓一時。夫妻二人說出去點要飯,不多時准回,小女孩讓小尼姑照看2、3時辰。天難知,他夫妻一去再無音信,是死是活,至今不明。無奈之下,小尼姑只得養着她。可這孩子不僅有嚴重的“癲癇病”,滿臉天花(麻子)。不受什麼刺激還好,不然渾身抽搐,口土白沫,嘴歪眼斜,十分嚇人。因犯病久了,左腿伸不直,右臂不打彎,走路怔怔歪歪,很不得勁。解放了,政府決定撤廟建校。小尼姑只能返俗還鄉,但絕對不能帶“癲癇女”。遁入空門半輩子,領着閨女回家,豈不貽笑大方?只得把她交給籌建學校的老師,校舍緊張,才把她安置到伙房後面的柴房。平常不犯病,剝剝蔥、倒到蒜,洗洗刷刷,非白吃白住。當年7、8歲,如今是白白胖胖14、5的小姑娘,儘管長相、形象稍差,還很懂事,也勤快,好心人都憐憫、同情。

  這樣可憐的孩子,膽敢有人欺辱,還不反了天了?這挨千刀的!一定查個水落石出。阿Q就任所長,首次“升堂”斷案,大堂設在學校大辦公室。教師、學生,看究竟的村民,屋內外全是人。阿Q正堂坐定,吩咐兩教師:

  “快把那女孩叫來!”

  兩老師去柴房,把那女孩子領出。有村民議論道:“咿,看樣有5、6個月啦。”

  另一個說:“可不是嗎?”

  女孩眼含淚花,羞澀、難為情地來到阿Q跟前。阿Q打打嗓,手槍往桌子一放,欠欠身,似乎特關切:

  “孩子,本大人給你做主,是啥說啥,怎麼問,怎麼答,不要怕。幾個月了,你肚子?”

  “5個月。”

  “是個年輕男人欺負嗎?”

  “是。”

  “戴眼鏡嗎?”

  “戴。”

  “是本學校老師嗎?”

  “是。”

  或許人們沒有在意,阿Q每問得頭個字,語氣特重。阿Q微微露笑,認為可以收場了。高聲喝道:

  “大庭廣眾之下,大家都聽清楚了?”

  有的附和着:“聽清楚了。”

  “年輕的、戴眼鏡的、本學校老師,大夥說是哪一個?”

  “高敬憲!”在場人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這個20歲出頭的年輕人,被群眾打的死去活來。押入縣大牢,判20年有期徒刑。

  這時,全國掀起“反右”風潮,“未庄人民公社反右傾誓師大會”如期舉行。真乃老天有眼,阿Q被打成“反革命右派分子,”受到瘋狂批鬥。那場面絕不亞於當年阿Q被押上刑場,山呼海嘯,有的高呼:宰了他,別留後患。按當時政策,只能批鬥、清算,不可亂宰。所長、公職擼得乾乾淨淨。

  高敬憲判刑了,流浪癲癇女挺着個大肚子,馬上臨產,怎麼辦?有人出主意:讓懷不上孩子的二秀家,把癲癇女接走,兩全其美。吳媽給小夫妻倆一合計,覺着挺好。遂把癲癇女接到家中,產後再作道理。

  阿Q挨完批鬥,無顏、不敢歸家,只得扎到馬寡婦那裡。馬寡婦因名聲不好,雖與娘家村莊隔河相望,2、3年不敢回。幸有娘家捎信,稱其爹大病,想閨女。她先是大哭一場,下決心回門看爹。天剛隆明,她叫醒阿Q。阿Q說:

  “我不跟你去,忒丟人!”

  馬寡婦說:“誰讓你跟着去,名不正,言不順的。你瞧,我準備了前框三隻雞、四個鴉,后框10斤魚、5斤蝦。秋雨連綿,橋窄路滑,把我送過橋去,你就回來,看住家。”

  阿Q思忖:目下她是依靠,也不算多重的活兒,送也無妨。答應了:“趁這會兒人少,快走!”

  外邊淅淅瀝瀝雨並不大,兩個人披上雨披。阿Q挑着擔,馬寡婦隨後。這條河很寬,水流湍急。橋用三根原木架設,並無欄杆,正在下雨,腳下特滑。兩人正行橋心,一道閃電,緊接“咔嚓”一記悶雷,振聾發聵。阿Q腳底猛一“打呲”,眼看跌倒,馬寡婦忙去攙扶,兩人一起墜入河中…

  雨停了,天也晴了,太陽高高掛起。恰逢辰時,林生的內屋傳來“哇哇哇”降生嬰孩的啼哭。

  接生婆擦擦汗,叫道:“是男孩,是男孩!”

  一個後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腳踹開外門,跳到院中,大叫:“不好啦,死人啦。”

  林生一把搦住那後生前領:“再胡叫喚,看不打死你!”

  “真的,我家的攔河大網,網住兩具屍體,一個是你爹,一個就是馬寡婦!”

  (待續。疏漏、瑕疵敬請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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