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的距離有多遠

　　一米的距離有多遠

　　市政改造，大規模的拆建。馬路邊有六棟樓房，裡邊住的多數是一家早已破產的工廠的工人。本來只佔規劃用地一米，但馬路拓寬規劃是要拆這些房子。其實領導的內心是覺得這些舊房子處在繁華路邊，既有礙觀瞻，又影響這一段的馬路經濟的開發。可這些老工人每天都在念叨，會不會因為只有一米，就不會拆了？實在是大家都怕拆。因為他們的房子都只有四十多平米，換一套八十平米的也不夠，換小一點的沒有。置換以外的要按優惠價也拿不出這五六萬，更別說裝修的幾萬，兩項加在一起幾乎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再說，換過去的地界離市中心遠了許多，很多事情不會像現在這樣方便。憂慮歸憂慮，企盼歸企盼，最終還是拆了！多數人不得不選擇把房子賣了，拿到錢到很遠的效外買很廉價的平房過遠離鬧市的日子。他們為之奉獻了半輩子的城市終究把他們拋棄了。帶着傷感，帶着離散的傷感，帶着永遠離別故土的傷感，他們被現代化的推土機趕出城市。

　　只有一米！這小小的一米，路寬了，兩邊的店鋪豪華了，很多人因這段地面發了不小的橫財，很多人因搶佔這樣的黃金地段商鋪而坐擁金山銀山，整個城市也顯得繁華而祥和。而老百姓——那些最弱勢群體的老百姓——的心距離人民政府的距離拉大了多少倍？誰能算得清？

　　我看過一篇關於韓國前總統李明博的文章。李明博擔任首爾市長時，為了改造城市的一條河流，需要動遷兩邊很多居民。他從計劃推行這項方案開始，利用周末，深入居民區問民意，徵詢方案，先後接待居民多達數千人次，直到大家都理解，並肯定對他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方案是最好的方案時，政府才正式實施。完成後，附近的居民絕大多數還在附近居住。整修一新的河道，整潔舒適的居住區，河兩岸寬闊的花園式觀光帶，完善的配套設施，便捷的城市生活，優先原住民享受，每家還能得到搬遷費用補助。所有的人家離開破爛的棚戶區，喬遷新居后沒動用一分積蓄，除了自願更換家電等。最讓大家欣慰的是，幾乎原住民的街坊都能繼續在一起，沒有任何離散的傷感。

　　我記得小時候上火車，等火車時的焦急，等來火車時的緊張，都因為那高高的台階。每步都不是小孩能跨上去的，就是大人，拿着包裹也會費勁攀爬才可上去。那些身體殘弱的老人，那些坐着輪椅的殘疾人，每上一次，陪同的家人都得經歷一次艱難的考驗。有時候乘務員負責任，會幫助一下；如果遇到態度惡劣的乘務員，不論你怎麼擁擠，不論你有多大的困難，都只是袖手旁觀，甚至厲聲呵斥。也就是一米左右的高度，長達幾十年高高懸在上面，讓人憑空對鐵路部門心生敬畏。現在改觀了不少，但仍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只有城市軌道交通和動車的車門與站台平齊，但票價抬高的何止老百姓心中的一米？

　　最近看了章小東的《吃飯》，裡面說到美國的公交車，上車的台階在有輪椅需要上去時，會伸直成為一個緩緩地斜坡，輪椅上去后又折成台階。這樣的技術，在我國根本算不上先進，我國每年出國周遊的官員也成百上千，考察經費何止巨億，但這樣的做法至今沒有很好地普及。大概這一米左右的事情不值得大官員考慮，大官員們所能顧及的都是千米萬米的大事。

　　我們市政建設方面還有很多這方面的例子。新修馬路設置落水口，按相同的間距，有一個正好對準老李的大門，老李向城建部門領導請示，挪一米多，就離開大門，否則每天進出十分不便，但幾次請求無果，最後給施工隊班頭五百元，立馬見效。電力部門架線栽電杆，按照相同的間距，到那裡就栽那裡，很多佔道，堵門，影響建築或有安全隱患的，不給錢想挪移，根本沒門，一給錢就見效。這數不清的一米兩米的事情，拉大官僚和民心距離不說，給政府和百姓之間挖了難以逾越的鴻溝，只憑一兩個“好官”搭建的一架木橋就想填平，豈不是痴人說夢！

　　市政建設如此，所有的政府行為，堪慮堪憂豈止萬千。給困難群眾發放生活補助，官員的大親小戚幾乎都能享受，那些真正需要的家庭惠及的比例有多大，誰認真對待過？社會各種資源凡是有利可圖的，哪一種不是執掌大權的人優先享受？好醫生找不到，好老師找不到，以致求醫難上學難，殊不知，多少好醫生好教師早已被有權人壟斷，他們可以動用治大病的名醫看自家人的頭疼腦熱，可以用知名大學教授教授自己孩子ABC；而別人家的大病人卻不得不在醫院門口排着長長的隊伍，別人家的考上好學校的孩子只能接受一般教授的教育。很多大學的優秀學生走向社會就業無門，而那些可供他們就業的崗位因為待遇優厚早被特權階層的子弟佔據，在崗的人無法完成工作，可以在崗培訓或臨時僱人，而那些真正精通的人卻是滄海遺珠。精英人才與實際社會需要存在的錯位，所產生距離，豈止千米萬米？

　　什麼地方發現可開採的礦產資源，又是誰優先獲取開採權？資源被挖盡，環境被破環，賺大錢的早已大都市逍遙了，只留下土生土長的老百姓和他們的子孫用更大的艱難還環境破壞的債，這些事情造成的鴻溝能用米或千米量的出來嗎？

　　某官員一句“老百姓給臉不要臉”，是一句最不近人情的心裡話。他們的心中，老百姓就該與他們天地相隔，你要拉近距離或追求平等，誰會給你這樣大的臉面，妄想拉近距離或越過鴻溝，只能憑人家想要的奴顏婢膝和諂媚阿奉，否則就只能靠大把的賄賂搭起一座一次性的便橋，別無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