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卻纏綿

　　雨夜，卻纏綿

　　------月下李說

　　雨是夜裡就下了。星星點點的。

　　雨星兒是從那高高的，漆黑的夜空中，飄呀飄着的下來，沒有一點兒聲響，就落到一棵大樹的綠葉上。當滿村的葉兒開始閃着亮晶昌的光的時候，這雨就大了，開始淅淅瀝瀝的說話了。

　　如果雨能夠說話，那我一定會與它說上一夜又一夜的話，那是一種柔情的、纏綿的、充滿着愛戀的話語。儘管不知道它什麼時候來，又什麼時候就離去，但對雨的愛戀，我是生來就具有了的。

　　我不知道雨是什麼？總是在夜空里飄浮不定的游物，是上天給大地送來的一種滋潤，還是天地間本有的一種動情的物質，讓它隨風所欲，飄飄洒洒，在天與地之間，這個空空的世界里，姿意散發著各種各樣的情感。

　　它能讓葉兒清新，讓淺淺的綠變得綠意濃濃，讓嫩嫩的草兒，掛滿晶亮亮的水珠，透出一股一股的綠氣，它用自己的柔唇一次又一次吻着那寧靜的湖面，發著沙沙的唇音，連魚兒也在這個時候浮到了水面，爭着與它相歡。魚尾總會破壞平鏡似的湖，發出撲通的一個聲響，湖面就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其實，水面上的空氣，也有同樣的波紋在顫動，那只有星星點點的珠兒才能感受到。

　　雨究竟是什麼？看去什麼顏色都沒有，可落在綠葉上，它就是綠的，落在土地上，它就是土黃的，落在了紅磚牆上，它就成深紅色，落在了黑色雨傘上，它又成了黑的。落在了湖泊里，它就有湖的綠，落在了大海里，它就有海的蔚藍。特別是雨後天晴時，天空里就飄滿了細微的露水兒，陽光燦爛起來，竟現出七彩的雨虹。赤橙黃綠青藍紫就全讓它佔盡了，風光個透頂，讓世間萬物，甚至於有智慧的人，都驚嘆不已。

　　雨有着一個孿生的姐妹，那便是煙。煙雨茫茫，常常在落雨的山間飄浮着，似霧又似雨，蒙蒙地撲在人的臉面上，就有一種潤潤的涼。一切都被它攏罩了，連大山都讓它隱去，它掩蓋了真實，給你一個朦朧的美。就是在城市的花園裡，遇上濛濛細雨，也是常有煙霧漫生，浮動在樹間花草中。走在園裡的小路上，絲絲的霧水會打濕你的眉梢，看着綠葉上掛滿着霧珠，你就心存柔情。

　　這世界那麼的大，天空那麼的高，這雨就從來不會寂寞，它能鋪天蓋地，無處不在，也能小打小弄，潮濕你半座城池。它走過的地方，從不留下印跡，太陽出來的時候，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它是回到了天上！還是回到了地下！它的故鄉究竟在哪裡！它應該在哪裡安家落戶呢？是在天空，是在湖泊，還是在大海里。是在地下，還是在山澗，在森林裡，在雪山上，在沙漠中。那裡都有它的身影，那裡都留過它的蹤跡。

　　它是天地間的尤物，說來便來，說走就走，它可以大雨瓢潑，也能夠細雨濛濛，它怒髮衝冠時，能成為洪水猛獸，災害於人間；它綿綿柔情時，卻能撫摸你的心，讓你心柔如水。它生來就是柔潤萬物的，沒有了它，世界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

　　它來到這個世界，就為世界萬物帶來了清凈，沒有任何東西能與它較量，它可以一夜之間，讓世界變得清新可愛，也能夠傾刻時間，把大地清洗的乾乾淨淨，又叫人記起插隊的日子，突然的暴雨讓人連滾帶爬的跑回窯洞里，人就變成了落湯雞，象剛剛從泥塘里爬出的，再沒有更好的辦法清洗，便站在大雨里，高舉起雙手，對天長嘯，哈哈哈！從頭到腳，到腳丫的縫隙里，雨水把你就沖洗的一乾二淨，你張大了嘴，吞咽着每一注雨水，你就象要溶入了天地里，在聆聽天地間的特別聲音，那便是天籟之音，是天人合一的無限快樂啊。這便是雨兒給我帶來的。

　　雨水本身是潔凈的，當它滌盪了污穢之物，它就被染的污七八糟，失去了自己的樣子。它又是怎麼改變模樣，在大地和陽光的過慮中，就又成了潔凈之物，這個過程許是相當的複雜，可天地就有這樣的神功，讓它從清凈到混濁，再由混濁變為清凈，這種無限循環的過程，便讓世界乾淨了許多又許多。

　　這雨是很有情趣的，它的情趣在於無窮的變化着的形態而發出的多種多樣的聲音，急急匆匆的雨珠從屋檐上墜落下來，打在流動的水面上，便是“泡兒”的一聲，水面就浮起一個透明的小水泡，在水上慢慢的飄浮，突然間就沒有了，象一個消失的雨夢。這一個連着一個的泡兒就誘得你注目而視，褲腿都被雨水打濕，你都不在意。你總是靜靜地待在窗前，望着雨絲兒斜打在玻璃上，滴滴答答的自由地往下滑着，玻璃上就全是水晶似的花紋，讓人欣賞不已。

　　雨是天地間的精靈，是一個調皮的機靈鬼，它從高高的天空中落了下來，就伏在你的雨傘上，伏在你的眼鏡上，也伏在你的褲角上，讓你帶着它滿世界地轉悠，當你步入高檔商場，將它放進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裡，它便隨着你觀賞那琳琅滿目的物品，它會在那袋裡高興地唱歌跳舞。一旦你把它掛在了傘架上，隨着風和溫度的變化，它就又慢慢地變幻成煙氣，輕輕地浮在空氣里溜走了。

　　雨是有精神的，就象陽光一樣偉大，萬物離了陽光雨露就會停止生長，它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著拯救生命，因為生命的百分之八九十都是由水份組成的，細胞需要在水中運行，而雨與水與生命是在一個大的宇宙循環中的一個小的部分，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生命都會受到威脅。從某種意義上說，雨就是生命的一部分，雨的精神總是反映到生命的強盛中，所以愛戀雨也就是愛戀生命本身。

　　雨水是無形的，無形的東西卻最容易有形。它落在圓圓的玻璃球里，它就是一個水的球體，落在游泳池中，就是一個長乘寬的立方體，它落在了荷葉上，就是一顆滾動的水珠子，又落在了蘭草的尖葉上，它就是一個細長的葉子。它的無形卻又可以讓他物有形，那細雨蒙蒙的時節，獨釣江邊的老翁，頂着斗笠，就象一把撐在江岸的雨傘，而張愛玲筆下的“綠色藥瓶”，卻是披着綠色的雨衣的雨中人。這些可愛的形象，都因了這無形的雨水。

　　其實這雨兒最喜愛的形態，就是它從夜空里慢慢往下飄落時的樣子，是從屋檐上一滴一滴往下墜落時的樣兒，那是一顆水晶似的心的形象啊！它在天地之間就這麼鋪天蓋地的往下落，落下了一顆又一顆水晶般的心，有心就有了情思，就有了“潤物細無聲”和“天街小雨潤如酥”的柔情詩句，也就有了無邊絲雨細如愁的憂柔意境。

　　人是被這夜裡的細雨纏綿着，愛戀着，思索着，就更想與它喃喃地私語，說些悄悄的情話，以了卻生來就愛雨的心性。這不，正是入夜時分，花園裡的草木之間又煙雨渺渺，纏綿的不得了，我又慢慢地往園中走去。想那雨的夜，卻纏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