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冬碎筆，居家末感

　　（一）

　　朦朧里睜開一隻眼，便會看見這個世間的繁華。居家幾日，生活並無生機，卻閑適瀟洒，自在的甚至有些狂亂和肆無忌憚，慵懶和沉睡在短短的幾天時間裡逐日見長並蔓延給所有的神經，不經意間的輾轉側身，便會望見半開的窗帘外，振翅高飛的鴿群還有招搖而過的柔雲。

　　在家的時候，總是喜歡在入睡之前背靠床頭，然後把電腦放在雙膝之上讓指尖敲打那些緩緩而存多日的文字。可每一筆勾勒，每一抹痕迹，似乎記載時需要長時的斟酌，就像我在儘力的讓自己對生命保持着嚴峻而又浪漫的要求，然後安之若素的度過剩下的余荒，最後在不經意的年生里回首彼岸去發現沿途花開盛放，繁華競逐。

　　一日釋一日，一冬又一冬，一榻一卧身，夜散，夢醒……

　　便開始枕首孤想，我所想念那些曾經握在手裡的燦爛熙霞亦或是蒼涼歲月，縱然光景綿長，卻也會稍縱即逝，就像那些聽了整整一年的律樂在無數次的重複過後開始漸漸變作熟悉的幻影，又在無數次輕柔變幻里霧般消散。

　　（二）

　　下午的時候着衣與父親驅車出門，在去虹橋傢具城的路上我漸漸迷路，父親指着十字口對面的紅路燈說再往右便是客運中心。

　　於是恍然。

　　很多時候我都認為自己是路盲，確切的說，在車水馬龍的城市裡，我總會很輕易的丟失自己的方向感。

　　我一直認為那首在那家傢具商城裡四處流溢的歌劇旋律是出自已經去世的帕瓦羅蒂之口，並肯定的認定是純種的意大利歌劇，在沒有空調的走廊里完全可以感受到意大利人生性的熱情澎湃還有人類對於美聲音樂操縱的登峰造極以至於窮途末路。我迷上了那架歐意寶新多維特酒架，珠光寶氣的雕刻像歌劇一樣華麗精緻。

　　如父親所說，空手而歸。從傢具城出來的時候天已大黑，城市的夜景一直都是最美，高高懸挂的霓虹燈下人流擁擠，滿街瀰漫著潮濕的空氣讓人一直認為有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將要在這個喧囂城市的上空上演。對這個略顯漫長的冬季一直沒有期盼到漫天雪花飛舞的景觀，更不會感覺到那種雙腳踩在鬆軟的積雪留下腳印的愜意。

　　（三）

　　於生活變成忽快忽慢的節奏還真有些不習慣，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在假期里將那些把自己弄得跌宕不快的事情拋之腦後，然後在刻意的平平淡淡里生活的一無是處。生命中總有很多的事情，沉重婉轉至不可說。很多時候都會害怕自己已經習慣了在途中的生活，在無數次思考和掙扎過後決定放逐時，都將是許多年的事情。

　　是誰說，讓每一寸情感都擲地有聲，才覺得活着也不算枉費。我一直認為既然習慣了善始善終，就不要選擇半途而廢，我還沒有太大的能耐輕易抽身，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

　　我們所做最多的事情便是“驀然回首”，這的確是一個扣人心扉的字眼，每當回憶變作過往雲煙，相思和挂念的方向成了沒有定格的文字時，這些所有在鍵盤上的胡亂敲擊，都會變作滿腔柔情，或是水漫肺腑，於是沉醉在一個乾乾淨淨的世界里……

　　寧靜無暇，皓齒明月，無法脫離。

　　其實，很多時侯我都明白人的一生當中，深刻的想念是維繫現實與記憶，過往和悲喜的紐帶，也指引了我們深入茫茫命途，然後心甘情願的背負宿命。

　　於是我始終甘之如飴地承受它的沉沉重量，用以平衡輕浮的生。

　　清淺往來，記憶稀薄，時過境遷是讓人覺得尷尬的事情，很多事情還不至於讓我覺得戛然而止才是最好，於是感嘆時間的發酵和釀造，處處埋下伏筆，以至於讓人側夜不眠，便常常在夢裡夢見常常牽挂的人來。

　　（四）

　　微妙的心情都會徒增潮汐，對於某種覺醒，是有關青春年少的，便難以解釋為什麼身在自己的家裡，竟然有了一種亢奮的力氣，但又很快歸於稀薄，偶爾還會半夜輾轉難眠，坐起來打開電腦寫下一些東西的時候，我也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或者年輕無知，或者滿是懵懂。

　　總是覺得世間所有的事物開端都是那樣的美好，再一次次欺騙了人的心靈之後它們恣意發展。最後往往在讓人無法自拔的時候露出它那真實的邪惡的一面，讓人刻骨心疼，而它卻在背後嗤牙奸笑。

　　（五）

　　又是幾日勞途奔走甚至早出晚歸的繁忙，幾次參加別人的婚禮，幾次見證一對對新人步向婚姻殿堂，幾次在嬉鬧和歡聲笑語里感受人情世故，炮竹在空中炸響的聲音一直是那樣的空曠和飄渺，我的世界里人們都在盡情狂歡，我站在熱鬧的人群里就像感受遠處的盛世繁華一樣。

　　傍晚出去幫母親買菜的時候便覺今日又冷，迎面的寒風，一直都沒有掀起密集的碎雪，只是在撕扯着行人衣服時，掃打了那一張張凍紫的臉面，原本繁華喧囂的街中寥寥的幾個行人匆忙地行走，只是燈火通明的景色映着道路泛黃的陳舊，把拉長的人影顯出了少有的噴薄和踟躕。

　　（六）

　　因為鄰家暖氣漏水，所以冬天的供暖已經整整挺了一整天，正在維修中……

　　一直到晚上家人安睡，一個人關上電燈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才漸漸感到手腳冰涼於是便給自己倒一杯滾燙的茶水然後把自己用厚厚的被子裹了起來，實在不願錯過節目的經典，電影頻道上演了詹姆士。阿爾加和蓋坦。布里茲導演的《幻想曲2000》。

　　記得年少的時候曾看過沃爾特叔叔經典的《幻想曲》，如今改頭換面的《幻想曲2000》依然沿用了動畫與古典音樂相結合思路，打造了精美絕倫的迪斯尼音樂電影。超現實的幾何聲影畫面與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羅馬之松”讓巨大的鯨魚遨遊於蒼穹宇海，“藍色狂想曲”里樂師的冰刀狂舞節奏，還有“火鳥組曲”里火鳥翻飛燃燒的整片天空之後絢麗的休止符。

　　古典音樂向來被束之高閣，曲高和寡以至於我們極少聆聽，一直認為那些所謂的高雅離我們太過遙遠，我們也不會用太過於多的心思去把自己偽裝的太過於高雅，只是在我關上電視上傳睡覺的時候才在腦海里想到一個詞來極好的形容大師們的傑作，叫“返璞歸真”。

　　（七）

　　應該慶幸黑夜是我們安身的帷幕，在深夜起坐看看這個有着輪迴和廢詩的世界，任時間的影子千年如一日地飄過臉龐，在之後草長鶯飛的日子裡鑽過我的指縫，淹沒我的身體直到幻作塵埃還有堅硬的化石時，流水依然會日復一日地流過蒼茫大地，流雲依然會年復一年地飄過高闊天穹……

　　很多時候都苦於落筆無處，於是就感嘆指尖生疏難以敲打日有所思的事情。一直認為我言語的碎屑，是用來消磨寂靜無聲的長夜，但是寫了很久也寫不出一個迴旋式的微笑。

　　我將在這寒冷無雪的冬天寫下這個漫長假期的碎筆，在遺忘很久的地圖上翻轉荒蕪的靈台，迎接隨後而來煙花四起的歡樂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