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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祈禱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pp958

  秋氣肆意渦旋着落葉的街道邊,本就落寞感傷着的我——乍然斜瞥,一位衣着破舊大襟藍上衣、頭髮花白,臉色灰澀,腮癟紋密的老婆婆,斜倚在水泥台牆邊,懷揣着一根木棍,無力的望着無盡的秋色……大約有六七十歲,她像我逝去多年的母親,確切的說,是我瞬間瞥她時映入眼帘的那種無依、凄苦,以及瘦削、怯弱無奈的形象,還有酷似母親的面容,年紀、衣服——就像母親病中的所有……就像母親描述她曾經苦難經歷中乞討時的模樣(當然母親乞討時並未如此年紀,那時大概四十幾歲)。這瞬間的觸動便似平靜的湖心投了石子,一下激起一圈又一圈顫抖而痛苦的漣漪……

  我的眼前便朦朧着母親花白稀疏的頭髮,被汗水粘沓在皺紋如刀刻額際的面容,母親睫毛由於向眼內長,又屢遭苦痛,常常流淚致使眼帘低垂,眼睛視物模糊,且常常紅腫疼痛。牙齒缺乏營養過早脫落,曾經父親在世時補過,我也曾請人補過,結果都因游醫醫技欠缺而未成功(醫院路途遙遠交通非常不便,況且家庭經濟異常困窘)。吃飯便是母親的一大困難,常常囫圇下咽,也因此招致胃腸疾病屢屢肆虐。我的母親的苦難形象便在我心靈深處,時刻縈繞徘徊。

  這位凄傷的老人,又是誰的母親?兒女們呢?天哪!假若兒女們都在,老人也會如此嗎?畸形的社會畸形的人,假若兒女們就似“種穀蟲”兒子的話,那天理又哪裡去了?

  悲哀就似這四周凝而不散的白霧,濃濃的纏裹着我,油然而生的刺痛讓我頻頻回首,剎那間浮上——若我條件允許的話,會贍養這老人,認她為母親,把對母親多年的負疚轉嫁於她,讓我伺候她的晚年,我想她一定會願意的。然而這只是剎那間的聯想而已,我不能!因為我的時空和條件決定着我的不能……

  這矛盾的生活現實附加我欲慈悲救人卻不能夠的交戰糾結,讓我又悲悵填胸,無盡的悲哀催着脆弱的淚腺,油然間淚水模糊了雙眼,我想哭,哭出這複雜的悲哀來,哭出對母親的思念和負疚的悲哀;哭出人世間不平事和辛酸事的悲哀;哭出這老人凄涼晚年流落街頭乞討度日眠宿露天的悲哀;哭出人間太多“種穀蟲”兒女反覆循環的悲哀;哭出這世界人太多以致生存競爭導致劣根盡發、獸性瘋狂的悲哀;哭出孔夫子幾千年的教化、西天諸佛菩薩的普度、耶穌獻身救世均蒼白無力的悲哀;哭出現代科學、文化發達而人性卻墮落殆盡的悲哀;哭出心雖原始醇厚卻力不從心無可奈何的悲哀;哭出雖有胸襟卻毅力脆弱、能力稀鬆又命運多舛的悲哀;哭出現今社會盡唱高調缺乏根本制度實施殺手鐧的悲哀;哭出法只是書面上的符號、口頭上的談資、是自我標榜倘或自掩耳朵、自欺欺人、倘或只是極少數人的悲哀……

  老人斜躺在水泥台上,壓着那根木棍 ,平靜如泥塑,眼神迷惘獃滯,儼然我病重的母親,啊!母親,你兒女呢?吃飯了嗎?晚上睡哪兒?

  我終於仍落入被我痛恨痛心的那伙人中了,終於低着頭把老人藏在心底,哽在喉間默默地走了,我卑鄙,假仁假義,我發覺我比本就卑鄙的人還卑鄙萬分,幸好我觸生的一切沒有人發覺,還有頻頻的回首,憐憫悲哀的眼神,凄楚同情的臉色。否則任何人揭破我的虛偽和不能夠,我將會如何,我是難以預料的。

  蒼涼的秋色把中年的我染的蒼涼無盡,沒想到活着竭盡全力想過的輝煌些的我竟如此早早走進了秋天蒼涼的暮色,我想着如何一夜醒來把秋天的秋高氣爽擁有而把蒼涼無奈拋開;想着如何把秋天收穫和播種的喜悅擁有而把秋天的落寞和感傷卸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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