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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到彝家做媳婦(五)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懂棕寨的早晨

  抒夢

  一陣嘰嘰喳喳的吵鬧,把我從酣夢中驚醒,睜開眼睛,屋裡還是黑暗一片。早到的山裡孩子已經在樓下的教室里點着火把讀書了。這個村裡的電是一個小型水電站供給的,小電廠的設備不齊全,水流量又小,所以供電經常不正常。我起身想找火柴點蠟燭,可昨天一天的山路,讓我的身體象散了架似的,一身的肌肉疼痛得連身都翻不動。忙推身邊的老公,才發現他早已起床了。

  我掙扎着起來,想偷偷看看老公教書的模樣。我輕輕走過木樓板,站在宿舍前的陽台上。懂棕寨這個彝族小山村盡收眼底,大大小小60多戶的茅草房,就象開在山窩裡的一叢大蘑菇。山寨已是晨雞報曉,炊煙裊裊一片熱鬧。沉睡的大山也被孩子們匆匆的腳步和手裡的火把給吵醒了。我悄悄走下木樓梯,聽見老公正在帶着學生們晨讀。懂棕寨小學是這個村公所的中心小學,從一年級到四年級,四個班三個教室,兩男一女三個老師,女教師是一個剛剛初中畢業的代課老師。三個教師分擔了四個班的所有的課程,包括音樂、美術、體育;老師全是彝族,學生有彝、哈尼、苗、三個少數民族。宿舍兼辦公室的樓下是最高年級小學四年級,老公主要負責這個班的課程,當然還要代其它班的一些課。看着老公教書時那嚴肅認真的樣子,還真有老師的樣兒。

  因山上的房子都是依山勢而建成的,在四年級教室下方約十米,還有兩間破舊的泥巴房,那裡傳來朗朗的讀書聲,我不禁尋聲走去。教室里的學生並不多,書桌也很破舊,但這並沒有影響學生們讀書的熱情。一二年級共一個教室,學生背對背地坐着,老師教這個班的時候,就給另一個班布置一些作業。我不知道那些學生能不能專心聽講專心做作業,如果是我的話,腦子早就亂成一鍋粥了。正這樣胡思亂想着,突然覺得有點內急,環顧四周,中心小學和其它寨子一樣沒有廁所,便急急忙忙往山上爬,山裡的寨子,寨后都是森林,寨前是一片片梯田。學校的背後是一片龍樹林,按照彝族的規矩,女人是不能走進這片神秘之地的。這片不大的樹林,給人一種神秘陰森的感覺,林子邊上年歲已久的一棵大樹被石頭圍着,它就是這個寨子的龍樹。每年祭獻龍樹的日子,寨子里叫“咪申”的一個長老率領村子里每戶當家的男人,殺雞宰豬在此祭奠,女人不能參加。不知道龍樹怎麼這般忌諱女人,或許是山寨里的男人們忌諱婦女的一種借題發揮吧。身為女人的我對龍樹生就一腔莫名的怨恨。老公說龍樹是神樹,女人不能隨便用手指龍樹,指了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你身上的。看看周圍廖無人跡,真想狠狠用手指一回龍樹,看它能把我怎麼樣!抬起握成拳頭的右手,握了半天始終沒敢伸出食指。算了吧,少數民族的宗教咱得得尊重了,快繞道走吧,不然被龍樹發現了我的心事,那可不得了啊!

  此時的太陽公公也紅着臉結束了昨日的美夢,吃力地爬上了東山頭;繚繞在山谷里的濃霧開始變薄變淡,象一襲青紗輕飄漫舞;村前的層層梯田披上了一片金黃,晨耕的大水牛在主人的吆喝中賣力地工作着。有詩云:春江水暖鴨先知。看,那田裡覓食的鴨子,一會兒把頭扎入水裡屁股翹向天;一會兒又頭朝天空高歌一曲,抒發一腔享受幸福生活的激情。身着彩色彝族服飾的婦女,背着背簍背着希望在如蛇的田埂上瀟洒自如地走着。整個村寨猶如一幅靜謐的山水畫。山寨的早晨在藍天白雲下展開的是一幅充滿希望的畫卷。

  我在枯枝敗葉潮濕泥濘的山坡上做賊樣東張西望,氣喘吁吁,鞋子上粘了厚厚的一層紅泥巴,頭髮也被森林的晨霧弄得濕漉漉的。轉了半天,覺得哪裡方便都不安全,好象隨時都會有人過來;東挑西選直到忍無可忍,方找個雜草密集的地方,踮腳前後左右觀望了一番,確信無人才迅速蹲下身去。可剛蹲下就覺得被無數小蟲叮咬着,回頭查看又沒有什麼,只有幾棵葉片大大的帶無數小刺的植物。我以為被刺扎着並未放在心上,可回到學校才覺得屁股又癢又辣,用手一摸,哎呀!蠶豆大的疙瘩起了一大片!鑽心的癢痛讓我如坐針氈。

  老公下課回來,見我痛苦的樣子,問清了原因,他告訴我那是一種叫邪麻的草,會咬人。我不禁驚奇地說:“唉!真厲害,草都有會咬人!”老公聽了哈哈大笑:“你說的話怎麼和以前國民黨兵說的一樣。”相傳國民黨兵撤退到哀牢山區時,躲進深山老林里,被小黑蟲、花蚊子咬得半死;方便沒有手紙,就隨手扯把野草擦屁股,誰知野草是邪麻草,結果被咬得癢痛不堪!他們不禁感慨道:“邊疆少數民族真厲害,連草都會咬人,國民黨不敗才怪呢!”老公說他們不知道還有一種草專治邪麻草咬傷的,等放學后我領你去找。

  我和老公找到了蒿枝草,又順便在老師的菜地里拿了些青菜,回到學校,其它兩個老師已經把飯菜做好了。外村來的學生們也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吃飯。因山高路遠,外村來的學生們都是自帶午飯,我走過去想看看他們吃些什麼。正埋頭吃飯的學生們發現我向他們走去,匆匆跑散了。其實我已經看到了,因為苗族居住地都是缺水的高寒山區,水田少,旱地里種的都有是苞谷,所以他們吃的是冷苞谷飯,菜也無非是些自腌的醬豆、蘿蔔。

  老師的生活也好不到哪裡,我們開飯了,餐桌上只有白水煮豐收爪,湯里加了點豬油和鹽,素煮青菜蘸些辣子鹽巴。菜是自已栽種的,飯菜清湯寡水,跟廟裡的和尚差不多。

  這就是山裡老師的生活,不僅要承受着精神上的寂寞,還要面對生活上的貧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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