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如血，鉛華十年已成灰

　　單曲循環的是那一曲《旅行的意義》，十年，鉛華落盡，走遍地球的任何一處角落，卻只記得泡沫中怒放的薔薇，如血一般的火紅。。。

　　文：憶塵

　　這是座永遠泛着水氣的城市。空氣中紛飛着純白色的泡沫，像一壺燒開了的白開水，順着銀色的壺嘴吐出，一圈又一圈的，又在很遠的地方消失，再不出現

　　雨在淅瀝的下，空氣中依舊紛飛着熟悉的泡沫，在升騰到定點的時候消失。房間里溢滿了濃郁的潮濕氣，好像隨時都可以擠出水來，打濕了已經掉漆的木質傢具，打濕了指尖的微涼。不變的往日，同樣的時間爬出被子，摸出能鋪滿房間地面的地圖，用那支斷了油的筆一圈一圈用力的勾畫出下一個目標。那三個字，混合著泡沫一同衝進眼帘——西雅圖

　　又是一個大霧的天氣，涌動的人流似水中的泛舟，漂泊不定，從未停息。混合著水氣，微風透過生鏽的鐵窗，送來淡淡的薔薇氣息。那是阿婆去年種下的，如今它已肆虐到窗邊最隱秘的角落裡去了。打開深紅色的木質衣櫃，一股發霉的潮氣，柜子里沒有泡沫。翻出一件件衣服，提着小皮箱，向遙遠的太平洋飛去

　　出於經濟的原因，我訂了最便宜的一班飛機。三個人一排的座位，我在靠窗的角落裡。伴隨着耳朵的陣陣轟鳴，我沉沉的睡去，夢裡見到了泡沫里的薔薇，美得嬌艷。我試圖靠近，卻被一層層的尖刺刺破了手指，在血色里，薔薇更顯野性。再次睜眼，耳鳴消失了，開了手機，恢復了和地面的聯繫

　　普及特海灣，和家鄉一樣是漫天綿綿的雨，只是沒有了泡沫、也沒有了泡沫中的薔薇而已。選擇了最便宜的一家旅館，和那能擠出水的傢具一樣的充滿了潮氣。有家的感覺，也讓下一步的目標變得更加臨近。瞬間的疲憊溢滿全身，昏昏睡去

　　來到西雅圖，太空針塔、派克市場、音樂體驗館是一定要去的。遊走在這個沒有泡沫的城市裡，綠水青山環繞，遠處便是雷尼爾山。一個邪念在順着薔薇漫延，四千多米的高空里，會不會有我想要的東西。我咬着嘴唇，開始佩服自己這個破天荒的念頭，甩甩頭，掃除邪念

　　一個人的旅行，在無數個陌生的城市中徘徊，凡爾賽、凱旋門、普羅旺斯、盧浮宮，一個一個陌生的地方，沒有泡沫，沒有薔薇，只有留下的足印。走了這麼久，掐指算來也有五個年頭，我在尋找什麼，不是愛情不是友情不是美景，不是任何能用文字表述的東西，或許我自己也都不清楚

　　又是三年，彈指揮過。阿婆的離開讓我徹底放棄了回家的念頭。泡沫里生長的薔薇，或許已經與我長絕

　　繼續尋找着荒蕪的夢境，在這個依舊多雨的島嶼中——馬爾代夫。我沒有選擇那一座座浪漫的島嶼，而是暫居在馬累。馬累的路面是白色的，下了雪一般的晶瑩。眼光透過珊瑚縫隙里，洋洋洒洒的照着白沙，反射出的一道道的鑽石光直照到天的外邊，還是沒有泡沫。這個袖珍的小國家，四處是粉色的玫瑰花，自然，我弄丟了我的薔薇

　　終於還是決定到海邊轉一轉，這裡的白沙比起城市中細膩好些。赤着腳踩着，如同在泡沫中遊走，只可惜，馬爾代夫也沒有泡沫。一波又一波的潮起潮落，在和沙子的交界處留下淺棕色的暗痕，那是海和陸的分界線。離我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或許只是一個小木橋，用深棕色的木頭搭建成，在海水的侵蝕中漸漸變成了黑色。木板排的又密又齊，讓我想起江南的青瓦，一排一排，明暗交錯。橋的那一邊是小小的島嶼，被墨綠色包圍着，陽光從海底中折射出來，罩在島嶼上方，像泡沫卻不是泡沫

　　我似乎再也找不到那純白色的泡沫了

　　又去了好些城市，大多都下着雨，大多都罩在水氣之中，大多都沒有泡沫，不，是全都沒有泡沫。在最後一個城市中，我又進入了那個夢境。粉白色的世界，暗角之處，一團團的薔薇肆虐，本是純白的薔薇，邊緣卻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紅，暗紅。執拗的向前走，不顧及腳下的荊棘和疼到心裡的痛，指尖觸碰到血色的薔薇時，它霎時全部變成了如血的紅，一團一團的怒放着，不顧一切。。。。。。

　　十年後，回到了這個充滿泡沫的雨巷，把衣服一件一件放進泛着水氣的木質傢具里。一切都沒有變，只是薔薇不再怒放了而已，阿婆不在了，十年再歸來，才發現，薔薇也伴着阿婆離我而去

　　鉛華十年，最後的念白。面對萎靡的薔薇，面對如血的薔薇，面對泡沫里的薔薇，還有十年的韶光。我終於發現，我要尋找的，只是那溫存的家，那感覺，擁有早春的溫暖，擁有夜半的凄涼。只是，那感覺，已隨着阿婆的離去消弭不見了。十年，原來一切都已經改變，唯有我自己在泡沫般的回憶里執拗着不願醒來

　　：